棠璃笑著答:“可能我和董事長是同類吧。”
冬音卻搖頭道:“不,你不一樣,你跟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等冬家人都落了座,棠璃開始觀察他們,看到冬曉琳身旁坐了一個舉止文雅的男人,棠璃低聲問冬音:“他是不是你爹?”
冬音說是。棠璃聞言,端了酒杯走到冬音雙親身邊,寒暄敬酒,過了會兒又回來落座,小聲感慨道:“冬師傅,有一說一,你的五官長相隨你的母親,膚色隨你父親,都是那類白得能在黑夜發光的人。”
“太誇張啦。”
這時,剛入座不久的冬霏忽然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到棠璃身邊的位置坐下,“菜還要好一會兒才能上,聊聊天唄大明星。”
“好,”棠璃冷淡地問,“聊什麽?”
“聽說你最近在搞戰略性公益哎,像洛克菲勒那樣。是隻專注於心理健康方面,還是以後會考慮更多領域,比如衛生餐飲高校?”
“戰略性公益,”棠璃不加掩飾地嘲笑道,“我沒有家族榮譽需要延續,不需要考慮後代發展,哪裡來的‘戰略性’?一切只是聽從心意而已。說起洛克菲勒,我覺得那個資本佬能夠積累那麽多財富,靠的全是投機倒把的伎倆,發的全是戰爭財,沒有美國南北戰爭,他哪來的原始資金?沒有資金哪來的石油公司?沒有公司如何整合石油鐵路資源,又如何成立托斯拉壟斷組織?”
冬霏說:“你覺得是特殊時代造就了他?可我覺得他是真的有膽略才乾。他說過這麽一句話,‘即使你們把我身上的衣服剝得精光,一個子兒也不剩,然後把我扔在撒哈拉沙漠的中心地帶,但只要有兩個條件——給我一點時間,並讓一直商隊從我身邊路過,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一個新的百萬富翁’。”
棠璃轉頭正視冬霏,駁道:“讓一支能預見未來情勢的暴怒工農兵隊伍從他身邊經過,他只會成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鄰座的冬音聽了不禁“噗嗤”發笑。
冬霏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在內心以爹媽為主軸心、以雞鳥為直徑,半弧狀發散罵開。過了會她又開始陰陽怪氣,針對目標是冬音,“一個連SAT都考不好的人,有什麽資格嘲笑金融寡頭?”
冬音瞟了妹妹一眼,笑容很快收斂。
棠璃見不得有誰用言語欺負冬音,問道:“那你的SAT考了多少呢?”
“考那玩意兒都不用準備,最後成績離滿分只差十分。”
“考的什麽學校什麽專業呢?”
“學商,本科麻省理工,碩士斯坦福。”
“哦~新常春藤斯坦福,”棠璃以同樣陰陽怪氣的語調回敬她,“就是那所開了側門又開後門的學校哇,精英家長謀劃精英方案,讓精英小孩進入精英學校,不過能理解哈,大學這種機制設定的初衷就是‘精英教育’,本來就是給貴族子嗣立定的,普通人壓根兒夠不著邊,只不過以前的血緣貴族變成了現在的技術官僚貴族,本質上一樣令人作嘔。”
冬霏聽了乾瞪眼。
“冬霏女士,你不會覺得考取世界名校全憑你自己的聰明才智吧?”
“不然呢。”
“這怕是我聽到過的最搞笑的笑話了。”棠璃微笑道,“冬霏姐妹,你敢打賭,如果你和我出生在同一階層也能考取斯坦福嗎,不能吧?你能獲取那麽多優渥的學習資源,根本不能算是自己的功勞,那是從你母輩那得來的。”
“沒有我自己的努力和高智商,資源再優越也是徒勞。”
“哈哈,更搞笑了,你敢說你的天才基因不是從你父母那裡遺傳來的?你在‘努力’的過程中沒有受到長輩的半點指導?姐妹,外部資源也好,天才基因也好,這些東西都不是由你決定的,你憑什麽覺得你能凌駕於普通人之上?”
此時,開胃菜和副菜被侍者端上了餐桌,冬霏小聲嘀咕了一句“死民粹”後開始喝起奶油湯。
棠璃不依不饒地說:“我不排外不辱女,也沒有種族主義,只是站在基層群眾的立場上說刻骨的事實,麻煩你分清楚民主和民粹的區別。話說回來,美國2016年那場大選,其實就是民粹主義者對精英們的報復,在階級矛盾面前,一切矛盾都顯得小兒科。”
“你有完沒完?”
棠璃鎮定自若地說:“這取決於你對冬音和我的說話態度。”
冬霏斜睨了她一眼,起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侍者見狀,連忙把餐食端了過去。
冬音傾身對棠璃小聲讚道:“阿璃好厲害!”
棠璃則低歎道:“一想到她將來會成為這個家的主人,就足夠叫人擔心的,財閥終究只是財閥,根本共情不了一點底層人。她要是有你和你姥爺一半的謙和就好了。”
主菜惠靈頓牛排端上桌後,家宴算是正式開始。對座的冬霏像是跟牛排結了宿仇,刀叉使得刺咣咣價響,過了一會她扔下銀刀,跟冬曉琳提議聽音樂。
“棠老板是客人,聽她的意見吧。”冬曉琳說。
冬霏雙目抬起,以近乎敵對的眼神看著棠璃,問道:“莫扎特還是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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