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從夥房走了出來。
走了一半,就看到了東廂房牆邊地面上映著的黑影似是晃了晃,柳芸心裡大驚,轉身往小門跑去。
身後傳來了一聲低沉地咒罵。
慌張地拔開門閂,柳芸的頭髮就被一股大力拽得緊緊往後仰去。
“媽的臭娘兒們,反應倒是挺快。”惡狠狠的男音調,摻雜著撲面而來的酒氣。
“鹿強?!”柳芸驚疑道。
鹿強是鹿雨二伯的大兒子,比鹿雨的大哥鹿風還要年長一歲,個子不高但是很壯。
柳芸在鹿兒莊時並沒與他說過幾句話,完全想不明白鹿強為什麽會在這會找上她。
鹿強抓著她的頭髮就往地上一甩,柳芸身子瘦小,被他摔得趴倒在地。
“鹿大哥,你這是做什麽?”柳芸忍著痛想要起身,可剛剛那一下直接磕到了右腿的膝蓋,柳芸根本沒有辦法站起來。
她抬著頭面色質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作何傷我?”
“水性楊花的賤人,你們都是一路貨色。”鹿強滿臉通紅,眼神渾濁,一看便是喝得失了神智,他滿臉延誤與憎恨,“慣是會勾搭人。”
“鹿大哥,你可是認錯了人?”聽著她的話,柳芸似是找到了一點頭緒。
鹿家家裡窮,黃氏又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與,鹿強比鹿風年長,卻比鹿風還要晚上半年成親,那成親的錢就是鹿家母子死後,黃氏硬生生賴了鹿家二畝良田換來的。
鹿強的媳婦兒長得也還過得去,柳芸聽說她原是在別人府上做丫鬟,後來被爹娘許給了鹿強。
柳芸與她也不熟,就是偶爾能瞧見她與村裡的漢子們說笑。
柳芸猜鹿強嘴裡罵的人應該就是她,可柳芸聽說她的妻子應該在今年的元月裡過世了。
沒等柳芸再說什麽,鹿強已經踉蹌著走了過來,他一把扣住柳芸的手,欺身上前。
“騷、娘們……”
濃重的酒氣夾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直直衝著柳芸面門而來,她想要掙脫,可惜手被鹿強死死箍著,膝蓋更是疼得無法動彈。
“賤人,天天就會勾三搭四。”鹿強嘴上依舊罵罵咧咧。
洶湧的恐懼霎時將柳芸淹沒,讓她想起了被‘抓奸’那日的絕望,但這一次柳芸沒有放棄抵抗,她努力將左手從鹿強的腕子裡掙脫開來,抓了一把土就朝他揚了過去。
鹿強被塵土迷了眼,松開她往後退了兩步。
柳芸趕緊撐著身子,勉強站了起來。
“賤人,老子要殺……”
鹿強揮著手臂剛要去抓他,後脖頸就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不待他回頭看去,鹿強的脖頸又受了兩下重擊,瞬時整個人猛地栽倒了下去,他身後的陰影裡是拿著扁擔的齊南。
見他倒下,齊南趕緊跑到柳芸身旁,緊張地拉著她上下打量。
“你怎麽樣?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柳芸的衣衫雖然有些凌亂,但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齊南一直不安的心才稍稍平複。
“沒、沒。”柳芸回手握在齊南的腕間,整個身體都在怕得發抖。
察覺到柳芸右腿虛虛踮著,膝蓋處的褲腿上還有很大一塊泥汙,齊南眉間一擰,忙問道:“你右腿受傷了?”
“不要緊,就是摔了一下。”柳芸顧不得腿上的傷,看了一眼地上的鹿強,“你快去報官!”
比起處理鹿強,齊南更關心柳芸的傷勢,“我先帶你去醫館。”
她說著話就要想去攙柳芸,柳芸搖了搖頭,“先去報官,別讓他跑了。”
經柳芸提醒,齊南明白過來,萬一她們看病時鹿強醒過來跑了,再報官也抓不了他。
可現在讓她留著柳芸與這齷齪的人在院子裡,齊南也不放心。
她想了想,回夥房拿了繩子,直接將鹿強的手腳都捆了起來。
“我先送你去醫館,再去報官抓他。”
“嗯。”柳芸點點頭。
齊南走到她身側,扶著柳芸走了兩步,可這樣的動作實在太慢。
“要不我背你去醫館吧。”齊南有些遲疑地問道。
以前沒有旁的心思,齊南抱起人來也無所顧忌,現在心境不同,倒是有些畏首畏腳了。
生怕自己唐突了柳芸,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麽攙著走確實有些慢,柳芸惦念著早點將鹿強送官,便點頭應道:“嗯。”
起初不覺得有什麽,可當柳芸雙手環過齊南的脖頸時察覺到了,齊南背她的這個動作有些過於親密了。
等齊南站直身子,她也挺了挺後背,與齊南的背拉開一些距離,將雙手分開放在了齊南的肩頭。
齊南的個子很高,後背也格外寬,這樣半趴在她身上的感覺,讓柳芸產生了久違的安穩。
這感覺,自她父親過世後便再也沒有體會過了。
父親過世,母親改嫁,繼父不喜,被賣給鹿家,與鹿雨相依為命,被驅逐出鹿兒莊,提心吊膽地與鹿雨過著日子。
這麽粗粗想來,十幾年來,柳芸覺得自己就從不曾安穩過。
即便是在鹿兒莊的那幾年,柳芸一方面受著黃氏排擠和詆毀,和她時不時地佔便宜,另一方面惦記著田地裡的收成,為了能吃飽飯操勞。
而此時此刻,她體會到了安穩的感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