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公要和我喝酒?
高睦不知道高松壽葫蘆裡在賣什麽藥。她心中有事,隻想盡快去見王夫人,無論高松壽想賣什麽藥,她都無心奉陪。
高松壽給高睦斟酒時,高睦直接站了起來,拱手道:“高睦沒有與大人對飲的道理。”
高睦連“母親”都喊不成了,哪怕是想用子女的身份擺脫高松壽的酒席,她也不願再稱“父親大人”,所以,單單用了“大人”二字。
父子對飲確實有傷尊卑之道,但是皇上抬升了高睦的行輩,高睦已經是高松壽的“五弟”了。若非如此,高松壽憑著父親的身份,根本不愁拿捏不住高睦,也就犯不著拉下面子擺這桌酒了。
高松壽強忍著心中的憋屈,笑著把酒杯塞到了高睦手裡:“兄弟對飲,再應當不過了。”又低聲道:“朱氏死了,這桌酒,是我給你賠罪的。”
朱氏死了?哪個朱氏?朱姨娘嗎?高睦驚訝得忘了推拒酒杯。
高松壽料想高睦不會急著走了,這才揮手遣散了侍從。房中只剩他和高睦後,他與高睦手中的酒杯碰了個杯,一口飲盡了自己杯中的酒水,歎氣道:“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你年初在京中遇刺的事情,竟然是朱氏乾的。讓你受驚了,這杯酒,我給你賠罪。”
“朱氏怎麽死的?”高睦隨舞陽公主回門時,在皇帝面前耍了一點小心機,透露了自己在京中遇刺的事情。只是後來宮內宮外一直沒有動靜,高睦還以為自己的手段沒有奏效,沒想到朱氏已經死了。是皇上派人處死了朱氏嗎?難怪越國公對我越來越客氣了。
高松壽倒是覺得,高睦對他越來越倨傲了。就算沒了父子名分,我也是你爹,怎麽,我給你敬酒賠罪,你竟然連個推辭都沒有,而且不陪飲?
高睦越是“無禮”,高松壽越覺得皇帝的訓斥是高睦的手筆。他將不滿默默吞進了肚子裡,繼續示好道:“提起那個蛇蠍毒婦我就來氣!你二嫂身子不好,後院缺人管事,我才抬舉她協理內院,不想竟養大了她的心,膽敢買凶害你!我一得知此事,就逼令她自裁謝罪了!”
越國公逼令朱姨娘自裁謝罪?!
高睦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高松壽後院裡還另有一位朱氏,可是“協理內院”的朱氏,只會是高廣宗和高廣業的生母朱姨娘。那位朱姨娘,不是越國公的心尖寵嗎?當年爺爺逼令朱姨娘自裁,他都拚命阻攔了,他怎會讓朱姨娘自裁?又怎會稱她“蛇蠍毒婦”?
“哪個朱氏?”高睦不敢肯定“朱氏”的身份,需要再確認一次。
高松壽以為高睦明知故問,妄圖深究。他歎道:“我知道,讓朱氏自己了斷,太便宜她了。但是咱們公侯人家,最忌諱私動刀兵。朱氏畢竟是我們府裡的人,她在京城買凶的事,萬一鬧大了,被小人扣個造反的罪名,府中上下都要遭殃。為了圖個清淨,也隻好便宜她自裁了。她那屍首扔去別莊了,你要是不解氣,我即刻派人,將她挫骨揚灰。”
高睦毛骨悚然。
她已經聽明白了,死的人就是朱姨娘。
依照本朝律法,凡是謀殺人命,無論是否成功,一律死罪。朱姨娘數次謀害高睦,死有余辜,高睦自然不會為她惋惜,但是她真的沒想到,會是高松壽了斷了朱姨娘的性命,還口口聲聲要將她挫骨揚灰。
從前,高松壽一心一意偏幫朱姨娘,高睦見了,除了放棄了對父親的幻想,也勉強算是敬佩高松壽敢愛敢恨。如今又算什麽呢?
別說皇上沒有下旨問罪。就算皇上下旨問罪,高松壽也是手握丹書鐵券的國公!朱姨娘又不是真的造反,只要高松壽鐵了心想保朱姨娘,他未必保不住!他倒好,急著拿朱姨娘的性命換“清淨”,還急著撇清自己,來對我賣好?不,應該說,是對舞陽公主的駙馬賣好!
高睦突然發現,面前這個她喊了十七年“父親大人”的人,是一個徹頭徹尾、毫無情義的卑鄙小人。
她的體內,有一半的骨血,來自於這個小人!難怪母親根本不想生她!難怪母親見了她就厭煩!
別說母親厭煩了,就連高睦自己,也厭煩!
“五弟?”高松壽看到高睦臉色難看,有些看不懂高睦的反應。
高睦如同醒神一般,往後退了三步,遠遠地避開了高松壽。
高松壽臉上的笑弧都要掛不住了。高睦這是什麽意思?皇上只是私下訓斥,我就讓朱氏自盡謝罪了,這小子還不滿意?
高睦心中厭惡,本能地遠離了高松壽,定神之後,意識到了不妥,又實在不願湊近高松壽,索性放下了酒杯,行禮道:“我忽然想起,有事要去稟告二嫂,先告辭了。”
高松壽不知道高睦是否真的有事找王夫人,也不關心,他見高睦不好親近,借機點頭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二嫂,我們一起去。”
高松壽與王夫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十幾年都沒去過王夫人院中了,這一次當然也不是真心要去。他其實是在提醒高睦:就算你翅膀硬了,你母親還在府內。哪怕他動不了王夫人這個正妻,妨礙高睦母子相聚,總是不難的。
第36章
在今天之前,高睦面對高松壽時,雖稱不上誠心誠意地敬重,到底不曾產生過對抗的念頭。這一次,聽出高松壽的為難之意後,她卻反製道:“朱氏畢竟是廣宗和廣業的生母,她因罪自裁,不知可會影響廣宗兄弟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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