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夏冷抬起頭, 目光堅定,但是只有今天,她不會讓明渝疏離她的。
慢慢的, 夏冷屈身坐在明渝門前, 靜靜地等著她。
小十五像是感知到了沉重的氣氛,喵喵喵地跑到夏冷身邊, 乖乖地靠著。
屋內,明渝的眼底發紅, 像一隻被欺負的兔子,情緒宣泄之後, 明渝漸漸撿回了思考能力。
這件事情的暴露,明渝更難過的是自己失責,她內心明白夏冷其實並沒有錯。
當時作為一個主治醫生,阿冷讓奶奶在生命的一段時光走的安詳,她充分的尊重了奶奶的意願,阿冷做的遠遠超過她的本分了。
她都明白,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阿冷告訴了她,她帶奶奶去好好治療,而不是還將時間浪費到其他事情上,奶奶是不是還有轉機?
無法被證實的猜測和明渝期盼奶奶不曾離去的渴望築成一堵牆,把明渝丟進這個死胡同,不停地撞著南牆。
厚厚的絕望包裹著明渝,幾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忽然,門發出“砰”的一聲。是待不住的十五,她支起身子抖動著後腿,一個沒留意重重地打在了門板上,巨大的響聲震得明渝全身一顫。
夏冷立刻撲住惹事的罪魁禍首,小聲教訓:“安靜點。”隨後她對著門裡說:“是十五不小心踢到了。”
說完沉默幾秒夏冷忽的說道:“阿渝,讓我抱抱你好嗎?”聲音越說越小,明明自己剛剛才說服自己要給明渝時間,可是不過半個小時她就忍不住反悔了。
她忍不住想她在哭嗎?眼睛是不是紅腫了?她是不是又咬自己了?她會不會又陷入負面情緒的死循環?一個又一個擔憂纏繞著夏冷,讓她想衝進去抱住明渝。
可是理智告訴她,這樣做可能會將明渝越推越遠,起到反效果。說完她又立刻補充一句:“就當是我胡說,我在外面等你,你想好就出來吧。”
“哢噠”一聲,門開了。明渝握住門把手,半個身子站在門後,眼睛如夏冷的預料紅腫不堪。她顫抖著問了一句:“如果,當時我知道了奶奶的病情,有沒有…有沒有把奶奶就回來的可能?”
看見明渝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夏冷露出笑容,但是聽見明渝的問題後,夏冷又恢復沉默,良久後她才開口:“沒有。明奶奶的病情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她的年齡很大,之前又動過大手術,只能保守治療,即使你發現了也會采取一樣的治療方案。”
明渝失力靠在門框上,緊咬著嘴唇哭泣:“發現的太晚了,太晚了嗎?”是她的錯,是她的錯,是她沒有盡到責任,和旁人沒有關系。
夏冷伸出手想去扶明渝,卻被她用力握住小臂,她抬起頭艱難地問出口:“如果,我早一點,早一點帶奶奶檢查,是不是就能救活奶奶了?”
“不能。”夏冷立刻搖頭,誠實說道。
明奶奶有基礎疾病,在加上大腦裡的病症已經存在很長一段時間,位置又複雜,即使是一個壯年人也不一定能安穩地下手術台,更何況是年齡那麽大的明奶奶。
夏冷的話說完,明渝心裡崩著的那根弦徹底斷了,倒在夏冷的懷裡,不管她怎樣都就不會奶奶嗎?為什麽?
為什麽反而要是奶奶?奶奶一生做了那麽多的善事,她還沒來得急讓她享清福啊?一種無望的自責淹沒了明渝。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
明渝囁嚅著嘴唇,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叫著夏冷的名字:“阿冷,阿冷,阿冷……”
夏冷摟住她,一聲聲地回應:“我在,阿渝我在……”
像是知道明渝心裡所想,夏冷摟緊了她,給出一個堅實的懷抱:“明奶奶的病灶發展時間很長,之所以沒有被發現,是因為之前沒有壓迫其他的神經,一直沒有造成生活困擾,如果不是後來長得太大來檢查,我們也不會發現。”
所以啊,阿渝不要再責怪自己了。
明渝哭咽著抓緊了夏冷胸前的襯衫,她只是一直搖頭不願意去接受,用創可貼封上的傷疤再次被攪得血肉模糊,這一次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服自己去無視自己的錯誤。
過了很久之後,明渝安靜地流著眼淚,像是一隻破敗的人偶。
夏冷微不可見地歎了一口氣,一手攬住明渝腿彎,一手擁住腰肢,將人抱到了床上,把她緊緊地、毫無縫隙地封在自己的懷裡。
這一刻夏冷心底空蕩蕩,她有些後悔,她是也許應該瞞阿渝一輩子?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決不能讓阿渝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件事。
她預想過明渝知道這件事的反應,也想象過明渝傷心的樣子,但是遠沒有實際見到帶給她的觸動大。
她以為自己能像上次一樣有條不紊地安慰明渝,可以她低估了明渝在自己這裡的影響力,她失控了。
但是她很慶幸,慶幸明渝打開了房門,慶幸她還願意接受自己,一種卑劣的僥幸湧上過心頭。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夏冷感覺千裡冰封的世界瞬間被花團錦簇所替代。
她知道這次只是僥幸,她不應該把商業上的那些手段用在明渝身上的,試圖用財產綁住她。明知道明渝不是那種被金錢打動的人,自己還是做了這樣傻事,沒有哪一刻夏冷覺得自己這樣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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