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追上顏窈的時候顏窈坐在一個掉了漆的白色木馬上,一個人坐在小馬上繞著八角亭轉圈,臉上的笑容笑容純淨就像不曾有過人類侵擾的天山雪蓮。
拿著風衣的夏冷頓住了,顏窈很少對她笑得這麽開心。她有記憶以來顏窈和夏長卓的關系已經不好了,那時候顏窈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挽回丈夫的心上。
而需要照顧的她不過是一個阻礙,顏窈見到她時總是愁容滿面,好像在透過她看什麽,目光裡充滿了懊悔和怨恨。
即使到現在夏冷也想不明白,那時候的顏窈是怨恨自己年輕時看走眼,還是怨恨夏長卓欺騙了她的感情。
夏冷拿著風衣的手緩緩垂在了身體右側,她也許不應打擾顏窈,她應該是不想見她的吧,畢竟她是她那段失敗婚姻抹不掉的證明。
但是天氣太冷了,夏冷猶豫不前,這時候小木馬停下了,顏窈看見了她。
顏窈:“你是誰?為什麽要站在這?”
看著顏窈迷茫的神情夏冷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她的母親早已經把她忘了,她還在猶豫什麽?
夏冷上前一步,把手裡的風衣遞給顏窈:“天氣冷,你穿吧。”
顏窈定定地看著她目光純甄得宛若孩童,好像不懂夏冷說的是什麽意思一樣。
看著顏窈發紫的皮膚,夏冷小心翼翼地靠近顏窈,給她披上風衣,“這樣就好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顏窈直直地盯著夏冷,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我是……”夏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顏窈的問題,沉默了幾秒後說道:“我是這裡的員工。”
“那你可以幫我找一個人嗎?”顏窈肉眼可見的落寞起來,像是失去了辛苦積攢的寶藏的龍。
夏冷看著顏窈溫和稚氣的眉眼應聲:“好。”她已經熟練地打好打腹稿要怎樣編造夏長嚴出差的故事了。
“阿冷,我想找阿冷,阿冷不見了。”顏窈神色哀傷,怔怔地繞著八角亭轉圈,不斷伸手觸摸著什麽。
夏冷愣住了,她沒想到顏窈找的是她,居然是找她嗎?
黃姨發現顏窈不見了遠遠地找來,手裡還待著打掃用的手套,夏冷搖頭示意她不要過來,自己則是被顏窈的問題問住了。
她不知道在顏窈的記憶中夏冷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是四歲還是多大。
於是她問道:“阿冷是誰?”
顏窈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露出一個溫暖恬靜的笑容:“阿冷是我的女兒,你見過她嗎?她最喜歡和我一起玩旋轉木馬了。”
旋轉木馬?那就是四歲的事情了,夏冷回憶自己四歲在幹什麽,道:“阿冷去幼兒園了,要兩個小時以後才能回來。”兩個小時之後顏窈應該就不記得了。
“兩個小時啊,好久哦。”顏窈聽見很失望,但是轉瞬想到了什麽,興奮地衝夏冷說到:“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嗎?”
“好。”夏冷牽出一抹純白的笑容,雖然這裡的東西她至少有二十年沒有碰過了。
顏窈很開心,一直零零碎碎地和她說著些什麽。
顏窈說阿冷最近有點挑食,比其他孩子瘦好多。
顏窈又說她不想把阿冷送去幼兒園,這樣家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害怕。
顏窈說阿卓好久沒回來了,阿冷一直在哭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夏冷垂下眼簾,遮住眼底洶湧的情緒,一種名為酸澀的情緒佔據了夏冷的胸膛。這些顏窈從來沒和她說過,記憶中顏窈已經是偏執、瘋癲的模樣了。
風起了,枯敗的樹葉從枝頭飄落,擁擠地積在樹下,夏冷強忍淚意陪著顏窈轉了一圈又一圈。
“阿冷回來了嗎?”顏窈突然停下,嘴巴小口呼著氣,告訴夏冷:“我想見阿冷。”
夏冷攏緊顏窈身上的風衣,掛著笑容道:“該回去了,等你一覺醒來就能看見阿冷了。”
“為什麽?你不是說阿冷去幼兒園了嗎?我要見阿冷!”顏窈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她不停地在原地踱步,嘴裡念叨著阿冷兩個字。
夏冷沒想到玩了快兩個小時顏窈還記得找“阿冷”的事情,她確實不知道怎麽給顏窈要的夏冷。
一直守在不遠處的黃姨見狀立刻跑過來,笑容和藹地和顏窈說:“夫人,小姐快回來了,我們快去換衣服和小姐一起吃飯吧?”
“阿冷,阿冷,女兒。”顏窈很信黃姨的話,她高高興興地跟著黃姨回了小別墅,一直不停地說著要帶阿冷來這裡一起玩。
夏冷沉默地矗立在原地,八角亭投下的陰影將她的身影掩去,看著漸行漸遠的兩人夏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改跟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麽感受,只是心臟空空的。
應該開心嗎?她的媽媽終於記起了她的存在,她終於發現自己的媽媽也是愛她的,這難道不該開心嗎?
但是,顏窈願意記起的是四歲的夏冷,而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兩種激烈濃厚的情緒在夏冷的在夏冷的心臟打的難舍難分嗎,最後全化為碎片流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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