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的對話讓溫楚生出了一點點抓狂的感覺,她雙唇抿成一線,幽深的眼眸裡看不到任何一點哄醉鬼的耐心。
可偏偏眼前坐著的這個,是秦見紓。
秦見紓的外貌條件其實是相當出挑的,和學校裡部分同齡老師比較起來仿佛完全不在一個階層。
三十好幾的人了,皮膚一如既往的白皙細膩,保養得像二十多歲,就連眼尾都找不到一絲細紋,曾經有學生私下調侃秦老師是不是因為老繃著張臉不愛笑,所以才沒有皺紋。
一張漂亮惹眼的臉,偏偏身上天然有著被歲月萃煉過所保留下來的知韻與成熟。
光這兩點,就足夠引來大多數人的青眼。
但眼下溫楚完全沒法將那個優雅嫻靜,時刻都要維持教養的秦老師和自己面前這個渾身酒氣的女人聯系到一起。
秦見紓也會喝得爛醉?
這說出去都沒人信。
大抵是出於對那張臉的好感,溫楚忍了又忍,最後乾脆睜眼扯了個謊,軟下身段:“這就是酒,白酒,不信你試試?”
醉酒的女人將信將疑,但味覺顯然還沒有完全失靈,幾口蜂蜜水下肚,她那雙漂亮的眼眸裡除了迷離以外,還透出點疑惑。
秦見紓看向溫楚,抿著唇發出了很小聲的疑問:“這個酒……甜甜的。”
白酒是這個味?
秦見紓不確定,她也沒喝過。
溫楚聽完勾起唇角,笑眯起一雙眼開始哄騙對方:“白酒就是這樣,甜一點很正常……要是難喝的話外面那些人也不會花那麽多錢搶著去買來喝了。”
有理有據,秦見紓一時竟覺得溫楚說得很有道理,她對溫楚的話深信不疑,甚至覺得味道不錯還想再來兩杯。
玻璃杯裡的水很快見底。
醉酒以後的秦見紓褪下了外面那層清冷端莊的皮,話也多了起來,溫楚只要問,但凡什麽她都願意開口說點。
可奈何酒品不好,鬧得溫楚好是沒轍。
她沒辦法,隻好又返回廚房給人多倒了幾杯蜂蜜水,不想秦見紓抱著蜂蜜水還真安靜了下來。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飄雨,秋夜的晚風裡摻了濕意,從外頭拐了個彎吹進屋子讓兩人各自打了冷顫。
溫楚進屋找出一張毯子給人披上,陪人一同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喝酒”。
秦見紓鬧的時候要這要那,不鬧的時候就安靜坐在那捏著水杯看窗外的雨發呆,雙唇緊閉著,眼淚肆無忌憚從臉頰流下來,悄無聲息。
溫楚空窗太久沒戀愛,幾乎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失戀是什麽時候。
看秦見紓這樣,她找不到什麽話可以安慰,但也好奇:“很傷心嗎?”
秦見紓哽咽著轉過來兩眼哭得緋紅,說話都有些吐字不清了:“你不傷心嗎?”
本來溫楚是很同情的,可對方問的這句話實在無厘頭。
她忍俊不禁,勾起唇角沒良心地笑了一聲:“我為什麽要傷心啊?又不是我失戀。”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為愛情痛哭流涕,到頭來這麽多年過去都已經想不起對方的模樣,溫楚確實沒像秦見紓這麽為別人傷心過。
溫楚這麽答,秦見紓也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是自己說話不清不楚漏了字。
並沒有要糾正的意思,她又給自己續了一杯蜂蜜水,一口悶下一大半。
似乎是在借著酒意宣泄,過了會兒,秦見紓歪頭直接朝溫楚肩膀上靠去,低聲開口:“我和他……在一起三年。”
“……哦,那應該很喜歡?” 右肩忽然一沉,出於禮貌,溫楚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蜂蜜水。
然而秦見紓卻搖頭,那張看起來微醺的臉上神情裡多了幾分茫然:“說不上有多喜歡,只是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不會要求我太多。”
說完,秦見紓眨著一雙無辜的眼,剛好迎上溫楚低頭探詢的眼神。
溫楚看出來了,醉鬼說的都是真心話。
沒多喜歡,卻能走到快要結婚這一步。
溫楚的好奇心被這三言兩語勾了起來,她微微側臉,眸光閃爍著:“那他……陳知頌為什麽又把事情鬧得這麽難看?”
聽見這個問題,秦見紓忽然重新坐起,長長的發絲隨她的動作松散而落,醉熏的笑容就掛在唇邊。
醉意已深的她,一舉一動都透著迷人的嫵媚。
秦見紓看向溫楚,問:“你知道,柏拉圖嗎?”
反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溫楚終於從對方嘴裡問出點買醉的大概緣由。
搞了半天,是秦見紓那個死人未婚夫今天傍晚又跑到學校來找她見面了,陳知頌打著“把話說清楚”的由頭把人約到酒館裡說了不少氣人的話,還拐彎抹角地貶損秦見紓當女友各方面都不稱職,更是長篇大論,細數兩人過去戀愛的那幾年自己忍了許久,說她太沒有女人味,想要乾點什麽都不肯,一點兒也不懂照顧自己的正常的需求。
聽得溫楚是火冒三丈。
什麽正常需求,兜兜轉轉也不過是□□裡那點破事。
她紅唇緊抿,恨不得當時在場直接表演一個手撕賤-男,卻又同時在知曉內情以後,對眼前醉酒的女人生出一絲莫名的憐意。
柏拉圖啊,溫楚一直以為秦見紓瞧著氣質出塵是天生的,沒想到人……也是真出塵。
凌晨一點,她好不容易將秦見紓哄進臥室睡覺,幫人掖好被角,自己則是困極了在床的另一側悄然躺下準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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