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崇靜上車,高助理高樺剛才望著窗外她和葉崇佳爭執,因而擔憂的神情已經消失,變成了疑惑:“葉總,剛才那個女人是?”
“這裡的一個模特。”葉崇靜說,她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前座椅背上鑲嵌著的屏幕中自己的倒影,問道,“我的白頭髮又長出來了嗎?”
高樺探頭看了看,葉崇靜個子高挑,她平日裡也注意不到這位葉總的發頂,“長出來了一點,這些天太忙了,要去染嗎?”
可能是因為血熱的緣故,也可能是工作繁忙,操勞太過,從小到大,她一直有白頭髮——唯一白發變少的一陣,是在希臘的那一小段日子……
她很少想起,也不願想起了。
“今天先不染了。”葉崇靜說,“周末吧,周末我要回家吃晚飯,到時候再染。”
第002章 耿耿於懷
“媽媽,”關韻很快樂地和媽媽分享自己在生活中任何一點的小發現,“媽媽,剛剛那位姐姐,她有白頭髮的,她還沒有到長白頭髮的年紀呀。”
關惠茵對這件事顯然不感興趣,隨口答道:“可能是少白頭,也有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如果熬夜,年輕人作息不健康,就很容易長白頭髮。”
她們母女手牽著手,她看著自己女兒濃密的黑發,心裡忍不住地有些歎息,自己的女兒早睡早起,從來都沒有煩惱的,所以頭髮也長得是這樣好——她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小韻。”她有些憂心忡忡地說,“你告訴媽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位葉總問我晚上要不要出去玩,說帶我去他開的夜店。”關韻原樣複述,她沒去過夜店,但一直有聽說是很好玩的娛樂場所,有時候在換衣間能聽到其他模特們聊這些。
看到媽媽眉頭緊鎖,她趕緊補充道:“我沒有主動靠近他的,媽媽,我一直聽你的話,離男人遠遠的,是他主動來找我說話的。”
“我就拒絕他了,不過他好像聽不懂,我一直說自己在等你……”關韻停了一停,今天的小插曲有點讓她心有余悸,不過沒影響她的好心情,“幸好那位姐姐來了——今天回家的時候,咱們買點炸串吃吧?”
關韻知道自己很笨,她一直知道。
上小學的時候,她就很不擅長學習,她沒有不努力,可是成績還是很差。那時她不知道為什麽,就像不知道為什麽爸爸突然從她和媽媽的世界裡消失了一樣。
後來,她的同學都升上了初中,媽媽卻沒讓她再念書了,她問媽媽為什麽,媽媽說了一句俗語:心有余而力不足。媽媽給她講了這句俗語的含義,就是她想念初中,但是能力不允許。
媽媽讓她看新華字典和現代漢語詞典,還給她買了很多圖畫書。到現在,關韻反而覺得學字,學成語,學道理什麽的都沒那麽難,難的是媽媽所說的“情商”。
她實在學不會,就比如今天,她真不知道該怎樣去拒絕這位葉總,也不知道為什麽說在等媽媽,不能換來葉總的體諒,只能換來嗤笑和毫不在意。
不過幸好,她覺得自己總能往好處想,總能快快樂樂地:“媽媽,今天的錢拿到了吧?好幾百塊呢,咱們去吃炸串吧!”
“讓你吃的!”關惠茵無奈地說,女兒無憂無慮,她卻滿腹愁緒。關韻會做家務,會做飯,識字,聽得懂話,乖巧可愛,可又怎麽樣呢?她再能自理,這樣一個漂亮的成年女人,到了社會上,也是任人宰割的一隻羔羊!
她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小韻到底是要找個對象的。關惠茵暗自沉吟。
她攥著關韻的手,說道:“葉總讓你去夜店玩,不是單純地想請你去玩,他的弦外之音,你知道是什麽嗎?”
弦外之音。是她出來做模特之後,和媽媽交談的高頻詞。媽媽總說其他人和她說的話都有著第二層意思,也就是弦外之音,可是她真的不完全懂,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學會。
關惠茵歎了口氣,她也沒指望關韻能完全聽懂:“他是想和你做男女朋友戀愛才能做的事情,可是你們沒有戀愛,他想做,你不想做,這就是犯罪,所以你絕對不能跟有這種意思的男人出去。”
堵不如疏,關韻到底是成人,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關惠茵谘詢過很多醫生,看過很多的書,最後決定還是得把這樁事平常地說出來。
關韻嗯了一聲,她早看過相關的科教書,認認真真地對媽媽說:“我明白的,很多壞人沒有愛,也想做戀人之間的事情,這種壞人大部分是男人,我聽你的話,永遠離他們遠遠的。”
“也不是永遠。”太棘手了。關惠茵感覺教育這樣的一個孩子,時常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在玻璃罐裡亂撞,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小韻,”她問關韻,“你想要戀愛嗎?”
很多的事情,關韻沒法從社會實踐中習得,她只能讓關韻看電視劇,電影,或者易懂的書籍。那裡面的戀愛通常都是很美好,果然,關韻帶點憧憬,又很不好意思地說:“有時候吧,看他們戀愛,感覺好幸福……”
“不過,”還沒等關惠茵百感交集地欣慰,她又說道,“和媽媽在一起就很幸福了,我想永遠和媽媽在一起,不要戀愛。”
關惠茵心裡發酸,趕緊指著前面的公交站:“快走,要不趕不上公交車了,咱們買小區門口的炸串,這樣到家了還是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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