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位弟弟要急匆匆地,毫不拖延地來找自己,怪不得葉崇和前些天對她說葉崇仁可能要保不住董事會的位置了,原來是華城的資產包收購,迄今為止還沒有談妥!
爸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自己,也不一定是真的要讓自己參加談判,葉崇仁該著急的時候不著急,不該著急的時候,還是太著急了。
“所以,你不會答應的吧?”葉崇仁把虎蝦夾到了盤子裡,卻沒有吃,而是又去夾了一塊雲斑魚肉,細小的刺在口腔裡扎了他一下,讓他從內心深處騰起一股深深的不悅。
茭白是蘋果醋漬的,酸甜爽口,葉崇靜吃了一口,很平和地答道:“我不知道。”
“你是最不怕違抗爸的。”葉崇仁聽到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更是心煩,“姐,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就告訴爸,他還能逼你去不成嗎?”
然而葉崇靜不答話了,富春居包廂裡懸著一幅淡雅的水墨畫,她望過去,是一片黑白色的好山好水。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葉崇仁問她,有些焦躁,“本來都要談好了,華城的魯昊知道咱們想要資產包裡的港灣16號,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敢坐地起價,很快下個月就是最後一次談判,中途加人本身就是不明智的行為。”
“那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和爸爸說。”葉崇靜的語氣依然是波平如鏡,“如果你覺得這舉措不明智,應該和爸談談你的看法,正好現在你們都在地產,在同一個董事局裡。”
“你是我的姐姐,所以我先來問你。”葉崇仁說,“你也不要和我打太極了,當初你去希臘都是說去就去,難道這事情還能讓你很為難嗎?”
他說完話,包廂裡很靜,葉崇靜把筷子放回到筷架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話說到這份上,葉崇仁也不再掩飾:“我知道你上次在家裡,和崇和說了什麽,她拎不清,姐姐,你清醒得很,既然你不想要爭,隻想守著自己的股權,那就別來趟地產這攤渾水了。”
“崇仁,”葉崇靜已經徹底失去了吃飯的胃口,“現在到底是爸逼我,還是你逼我?一個華城資產包的談判,你把所謂的什麽爭與不爭搬出來了,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這麽愛聽我和別人說話的話,不如在我辦公室放上錄音設備,我免費給你監聽。”
“你如果不想爭的話,就不要答應爸去這場談判。”葉崇仁終於說出了他最直截了當,在這場晚餐裡最想說的一句話,“你和崇和說話是一套,和我說話時又是一套,姐,這是不是有點兩面三刀?”
兩面三刀……葉崇靜不怒反笑,她看著葉崇仁,常常覺得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裡,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根本不存在的。
“你把我和崇和說的話當成了什麽,聖旨嗎?”葉崇靜反問他,“我爭與不爭,都是我的權力,崇仁,不是我欠你的。”
“華城資產包的談判也是,我去與不去,都是我的權力,你如果不想讓我去,就語氣好一點說請,而不是在這裡指責我!”
葉崇仁瞪著她,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笑了一下:“看來你早從裴荔那件事走出來了,她拿了一百萬,還有一套津城和平天禧四百萬的洋房,那可是十年前的五百萬,讓她過上了嶄新的生活。爸爸說她沒有一點猶豫,就放棄了你,因為你離開了葉家,就什麽都不是。”
他等著葉崇靜勃然大怒,或者痛斥他,他一直覺得,就是當初那件事情,才讓爸爸對葉崇靜徹底失望,葉崇靜自己也很聰明地不再參與繼承權競爭。
既然如此,他就非得用這件事再敲打敲打她不可。
“你說得對。”葉崇靜開口了,可一開口,就是讓他絕沒有預料到的回復。“不只是我,我們四個人,無論是誰,離開了葉家,就都什麽也不是。”
葉崇靜微笑著對他說:“崇仁,知道嗎,就比如你。你要是不姓葉,哪怕去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或者去塔斯汀打工,都沒人會要你。”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弟弟,”葉崇靜站起身來,“談話很愉快,要不是有你的提醒,我都忘了我回國是為了還姓葉,不是為了聽你在這裡指責我兩面三刀,而我自己還什麽好處都得不到的。”
“我覺得你很清醒,是誤會你了。”葉崇仁說,“那你就去和爸說,你想參加資產包談判吧,曾經鬧出過那樣的醜聞,迄今也沒有補救的舉措和想法,你在他的心裡,早就已經出局了!”
葉崇靜望著他,將自己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拎起手包細細的鏈條,轉過身,不急不忙地走出了這個包廂。
她步伐平穩,走過富春居內部裝潢風雅,燈光燦爛的走廊,一直走到外面沉沉的黑夜和瑟瑟的秋風中。
她沒有去開車,而是沿著五四大街一路向前走,葉崇仁大部分說得不對,她在爸爸心中出局,並不完全是因為裴荔,她對待繼承權的清醒,也不是因為裴荔。
可她到底還是回國了,現在的人生除了按照的既定軌跡向前走,還有什麽其他選擇呢?她都選擇了把關韻推到台前,利用這樣一個女孩的缺陷,去討得爸爸的歡心,華城資產包的談判她又為什麽不去,憑什麽不去!
她和崇和說的是事實,但或許她真的有些錯了,因為她和葉崇和都沒有選擇,她們兩個葉家的女兒,也必須得往前走,再沒有第二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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