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對自己家事的恐懼，不願意再繼續與自己相處，更是人之常情。

　　這段日子，一直盤旋在沈晗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了下來。

　　如果沒有傅拾星就好了。

　　沈晗垂下眼，懨懨地想，從蘇米搬出去，到她和傅拾星重建關系，這其中的時間間隔能讓自己做很多事。

　　並不難做，去掉傅拾星這個威脅後，即便蘇米不願意，也可以囚起來，不會傷害她，卻又能讓她的思想只剩下自己，這就是母親用實踐教給她的永遠。

　　會聽話的，繼續做自己的小狗，乖乖地抱住自己，是Beta也很好，是什麽都好，只要是她。

　　沈晗仿佛看見了鮮紅的血液在面前流淌，父親的，母親的，帶著畸形的、背叛的、自私的愛。

　　那血液流到了她的腳邊，蜿蜒而上，粘稠而病態，封住她的口鼻，淌入她的大腦，攀附在每一條精神力上，綿綿密密地在說……

　　說什麽呢。

　　頭內在劇痛，沈晗想，是沒有唯一的愛。

　　從一開始的，父親的懷抱，母親的親昵，再或是蘇米的喜歡，都……不存在。

　　她從未擁有過，也從未去往她。

　　滿目皆是一片鮮紅，像是要溺斃她的海，而她沒有浮木。

　　沈晗啞然的張了張口。

　　像是過了很久，沈晗聽見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是冷靜而從容地，隔著與她很遠的一段距離，說：“住到下周日吧，這幾天你都要上課，臨時搬走不方便。周末是老太太的生日宴會，她希望你去，說了很久，那之後我們……再商量這件事。”

　　視野裡的蘇米吸了吸鼻子，很可愛的動作，嘴巴抿緊，卻也一句話都不想再和自己說。

　　沈晗想，那就這樣吧，再坐下去，她只會忍不住做出過分的事情來。

　　暫且離開，之後再……再重頭……

　　會讓蘇米知道，傅拾星並非一個值得托付的對象。

　　也要讓蘇米知道，自己家裡那些事，不會影響到她們任何。

　　但如果她的心不在自己這裡，做再多，又有什麽用呢？從一開始，蘇米就不屬於自己。

　　——不能再想了。

　　沈晗站起身來，按住自己的手腕，輕輕呼出一口氣。

　　在昏暗的房間裡，她往床上看了一眼，輕聲說：“那我先走了，晚安。”

　　她關上門，站在門前，燈光從頭頂散落而下，目光裡是自己的影子。

　　沈晗評判自己方才的舉止。

　　克制且禮貌，不糾纏，不病態。她與母親不一樣。

　　她絕不會那樣。

　　作者有話說：

　　沈晗以為自己在治療期間被那誰偷家了（x）

　　蘇小米終於能直面內心啦，但是從直面內心到勇敢表達還需要……一章^^。

　　下一章更新如果不在周三早上就在晚上，如果寫長了可能會在周四。

　　第98章 壽辰

　　沈晗離開了。

　　蘇米蜷縮在被窩裡，看著一片漆黑中的房門，發了一會呆。

　　直到抓著被角的手背，靠近臉的那塊，感受到濡濕。

　　蘇米遲鈍地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臉側，這才發覺，上面滿是濕痕。

　　啊……

　　蘇米有些迷茫，過了一會，才漸漸地把思緒凝聚起來，緩緩地眨了眨眼。

　　她坐了起來，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沈晗方才坐著的地方，視野中的昏暗漆黑泛起一些奇怪的噪點，在她眼前像是幻化出沈晗剛才的動作。

　　隨後蘇米迅速地感到後悔。

　　譬如，不該那麽說話，也不該那麽冷淡。

　　明明自己也想好了，要好好地和沈晗談一談，要鼓起勇氣，去面對她帶來的可能。

　　但真真切切地與沈晗面對面時，蘇米第一時間感到瑟縮，思緒凌亂，沒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便虛張聲勢地，臨時搭建所謂的防線，表現出封閉自我的拒絕。

　　是不好的。

　　蘇米回想起，自己說要搬出去的時候，沈晗好似要化出淚一樣的眼神，抿了抿唇，想，沈晗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話難過了？

　　也許有，也許沒有吧。

　　蘇米便開始細細回憶著沈晗離開時候的表現。

　　聲音、神態，無一不平穩、正常，像是舉辦一場宴會，結束後客人要離開，她也無所謂其去留。

　　別說是試著挽留，連一絲一毫類似憤怒、質疑、獨佔欲……像像傅拾星真真假假說的那些，也許同樣該在她身上表現出來的情緒，都沒有。

　　而且。

　　沈晗的黑化值也一動未動。

　　而以前，沈晗遇見討厭的人的時候，黑化值都會有所波動。

　　這是否代表著沈晗的冷靜？

　　蘇米慢慢地咬住口腔中的軟肉，一下一下地，幾乎像是齧噬著自己。

　　她內心一時之間有些迷茫，不確定如何看待黑化值這件事。

　　也許是應該慶幸的，自己衝動之下說出這樣的話，做下這樣的決定，卻並沒有影響沈晗，也不會影響到任務。

　　但也會有些尷尬，原來即便相處了這樣久，自己對沈晗的影響力不過爾爾。

　　蘇米內心複雜，泛起層層密密的後悔和不甘心，比起別的，對自我的厭棄先一步湧上心頭。

　　算了。

　　她知道的，她不配擁有這些，即便短暫擁有，也會搞砸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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