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這是她自作自受?你覺得自己的每一步計劃都是完美的,為了所謂的家族大義?”
沈老太太幾近失語,“你、你怎麽知……”
“是你主動放棄……你不救她。”
沈晗的聲音極輕,帶著古怪的啞意,她整個人很安靜,像是喉嚨如她母親一般被割破,卻放棄了掙扎,仰著臉安靜地看著老太太。
甚至眉眼間宛如稚童一樣,顯出幾分純粹的困惑。
“為什麽不救呢?他們明明都可以活,還是說,從一開始,這就是你的期望?”
血淌了下來。
落在沈老太太的眼中,這一刻,她最厭惡的女兒,仿佛重疊在了她認為是完美繼承人的孫女身上,重疊成了一個夜夜縈繞的夢魘。
她目眥欲裂,手顫抖地抬起,要指著沈晗,說些什麽。那顫抖從手指蔓延至全身,乃至於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最大的秘密被赫然戳破,隻留下“嗬嗬”的嘶啞顫動。
周身的精神力再次紊亂起來,還沒來得及引出暴-動,卻又瞬間被另一股強勢的精神力給壓下。
視野裡,額頭和喉嚨都站著鮮紅血液的沈晗,逐漸開始晃動,連帶著整個世界天塌地陷。
在這天地的搖晃中,那張沾滿了鮮血的、極為相似的臉,逐漸搖晃成了另一張更為熟悉、更為厭惡的臉,空洞漂亮的眼神,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要來帶她離開。
沈老太太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空氣中的不平因子逐漸平複。
沈晗在兜中拿出手帕,擦拭幾下手指和脖頸,轉身打開了病房房門。
外面被張秘書清了場,只有幾名醫護人員和老太太的傭人在。
見沈晗半邊臉淌著血走了出來,幾人都發出驚呼。張秘書急忙迎上來,“沈總,這,我安排人給您包扎止血……”
沈晗避開:“不用。”
她說:“按照之前說過的,療養院已經安排好了吧?”
張秘書:“是的,您……”
沈晗:“我先走了,不懂的地方問莊秘。”
張秘書急急地追了兩步,沒能跟上腿長的沈晗的步伐,連忙低頭給莊秘書發消息,再抬頭時,沈晗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沈晗啟動車輛,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行駛。
不知不覺,竟然開到了首城大學旁邊公寓的樓下。
沈晗覺得蘇米此時應該不在公寓裡,畢竟昨天是跟著她父母來的宴會,如今肯定回了蘇家。
但懷揣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仔細地擦乾淨臉側的血跡,上了樓。
公寓裡沒有人。
蘇米的很多私人物品都被收拾了個乾淨,似乎她不想留下一絲一毫的生活痕跡,連情侶配對的杯子等用品,都不知道被她收到了哪裡去。
沈晗走進了蘇米的房間。
打開燈,裡面亮如白晝,便不會再讓她想起那個夜晚。房間裡堆疊著幾個箱子,想必裡面是蘇米收拾好準備搬走的東西。
床上還有一些昨夜睡覺的壓痕,蘇米不太愛鋪好被子,此刻被褥凌亂地堆在一邊,可能想象她是怎麽在床上滾來滾去,又是怎麽醒來下的床。
桌面上擺著幾本蘇米在看的書,有一本上夾著書簽,沈晗動作很輕地拿起來看了看,又放回原處。
她知道這樣的行為並不光明,但此刻難得不想控制自己,在房間內四處走動,翻看,想象哪些會被帶走,又有哪些會留下來,當成自己最後的紀念。
直到沈晗打開了書桌的抽屜。
裡面有一張被撕下來的稿紙,沈晗將它拿出來,翻了個面,便愣了愣。
前半張紙,是蘇米認真可愛的筆跡,寫著關於小組項目的研究導語。
但後半張紙,寫了大半的……
“沈晗。”
是什麽時候的稿紙呢?
沈晗抿抿唇,升起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她很快從導語裡的信息提取出這門課程的進度所在,但回憶起蘇米這節課的課程大綱,這門課應該就在最近,又覺得不太現實。
饒是如此,她懨懨的興致也重新起來了一些,認真地對著它拍了幾張照片。
她在公寓內耗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光腦上傳來提醒,告訴她,蘇米的車輛剛進入小區。
沈晗離開了公寓。
額頭上的傷口還沒治療,沈晗懶得去什麽醫院診所,直接開車回了南苑。
管家看見她額頭上的傷口,也嚇了一大跳,沈晗擺擺手,說無礙,她自己用治療儀治療。
沈晗平靜地上樓,回到自己的臥房,翻出了塵封於某處的治療儀。
她幾乎從未受過傷,因此這治療儀被擱置在臥室的角落,很難得……
不對。
沈晗打開治療儀,眉心微皺,拿起治療儀左右看了看。
怎麽好像被打開、或是使用過?
沈晗點開了治療儀的使用記錄。
*
蘇米回了一趟公寓,換身衣服,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去酒吧打工。
說實話,她有點想辭去這份兼職了。
沈晗和她的生活圈子聯系太過緊密,如今她認識的每個人幾乎都與沈晗有聯系……不,準確來說,是只要待在首城,都會和沈晗扯上聯系。
反正現在沈晗有許南喬在,任務完成指日可待。
等任務完成了……蘇米想要不找個交換的機會,換個城市讀書,或者去國外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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