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臉緋紅,本就嬌豔如花的容貌此刻更加綺麗。不知是羞是氣, 或者兩者皆有。
她猛地松了手, 身體無力倒回座椅, 溫軟眸子睜得溜圓, 像隻被獵人突然嚇到的小獸。
耳尖紅紅的,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罵道:“安雁清,你個混、混蛋!”
安姐人狠話不多, 鍾楚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她明明是在罵人,嬌軟的顫聲沒有一點威懾力。眸中帶著薄薄淚光,雖然神情忿忿, 瞧著竟像是被欺負哭了。
並且這人對自己的魅力毫無所覺,含嗔帶怒望來的眼神帶著不自覺的專注, 甚至像是在表露接受,表露可以來給她更多,給她更深的欺負的程度。
安雁清慢條斯理整頓自己凌亂的領口,透過鏡子看向她泛紅的眼尾,喉嚨本能滾動了下。
一時之間,竟有種想要歎息的衝動。
手機內,小助理滿頭霧水,倒也沒忘自己的職責,連忙詢問預算。
鍾楚一顆心被安雁清特別的反應高高吊起,七上八下,怎麽都落不到實處。
她與安雁清對視一個瞬間,就忙不迭垂下腦袋,隨後又為自己退讓的舉動懊惱不已。
心中怒火化為重重敲打鍵盤的動作,她驕傲回了四個字:要最貴的!
既然要用錢打安雁清的臉,鍾大小姐一出手,自然舍得下血本。
隨著四個字打出,鍾楚用力點了發送鍵,怒火好像隨著嘩嘩流逝的金幣響聲一同傾瀉出去大半。
她緊跟著抬眼,手機外,安雁清也移開了視線,手肘隨意搭著窗台,留給她的只有半邊清冷的側臉。
清冷美人紅潤的薄唇輕抿,細膩光滑的肌膚倏忽被窗外掠過的燈光照亮,泛起薄玉般淺淡的溫潤光澤。
隨著光的到來,美得驚人的側臉自黑暗中緩緩浮現。光影雖然無意,恰到好處的明亮與沉寂再契合不過,完美展現出她令人驚豔的美。
光與暗短暫交錯,白色的燈與更耀眼的白皙肌膚交相輝映、彼此成就,猶如一束舞台上專門為她而生的追光燈。
她的眉是放松的,舒展的,閑適隨性。手肘舒適倚著,身體慵懶靠著椅背,享受此刻的安寧。
因著這份改變,冷意也化為繞指柔,並從枝丫中滋生出一股別樣的嫵媚性感。
鍾楚心口不自覺一跳,剛才落在下風的懊惱煩躁、種種負面情緒如絲如縷從心底漏了出去。
她的手悄無聲息捏住手機,無法否認,看著這樣的安雁清,心中居然真的產生一絲細微的悸動。
安雁清沒有看她,卻很自然對她說,“鍾楚,明天我陪你去公司吧。”
她的語氣輕柔低啞,熟稔的態度,更像兩個再親密不過的枕邊人,耳鬢廝磨時的喁喁低語。
“等陪你熟悉好公司的環境,我們再一起去接鍾亦然回家。”
鍾楚看怔了眼,手機繼續傳來震動,屏幕亮起,她只顧著注視安雁清的臉,絲毫沒有錯過這幅美景,將心神落在其他地方的意思。
對於此刻的安雁清來說,好像世俗的一切煩擾,心煩意亂的困擾,全都離她而去。她的世界只剩下愜意和平靜。
轉瞬間,鍾楚心底好似掠過了無數句,以她的性格會在此刻能夠說出來的話。
——我去公司,關你什麽事兒?為什麽要你陪?
——鍾亦然是我的狗,當然是回我的家!你是什麽身份?用得著你來上心?
措辭一句比一句激烈,言語一句比一句傷人。
鍾楚微微抿唇,眼睛終於從安雁清身上移開,垂頭心不在焉望向手機屏幕。
無數句話在舌尖輾轉,她的聲音跟著低了下來,語調軟和,不複方才的激烈,“……行,麻煩你了。”
傷人的話到了嘴邊,她卻頭一次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仿佛這種過分的話,對現在的安雁清說出來,打碎她身上這股難得放松的愜意舒適,都成了她的一樁不可饒恕的大罪過。
安雁清淡淡一笑,從後視鏡裡輕輕看她一眼,“不麻煩,我們可是妻妻。”
這兩天時間內,鍾楚聽過無數次“小妻妻”這種話。此時此刻,她是頭一次真正從這兩個字中,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力量。
它沉甸甸朝她肩頭壓下來,重量壓得她肩膀發酸。讓她不知所措的同時,不知為何,同時又生出一絲淺到幾乎感覺不出的隱秘的歡喜。
手機屏幕亮了又自動滅掉,鍾楚垂首,借著車內的微光,漆黑的屏幕中隱約能夠看出自己的倒影。
她瞧見自己的臉色算不上差,唇角甚至下意識上揚了一些。
發現這點,她不由微微皺眉,本能撫平唇角。
手機屏幕又亮了,助理一絲不苟詢問她,除了豪華大床外,還需要買些別的什麽嗎?
鍾楚想了想安雁清家那副堪稱“家徒四壁”的空蕩模樣,眉心皺得更緊。
如果要長期居住下去的話,就算安雁清能受得了自己這空曠的狗窩,鍾大小姐自來養得身嬌體貴,可無法接受這麽簡陋的環境。
她將自己能想得到的,一個正兒八經的家裡應該有的家具名稱,全都毫不客氣打了出來,發給小助理。
一連串密密麻麻的采購清單,一眼望去,在對話框裡找不到盡頭。
這份長長的清單,顯然將那頭的小助理鎮住了,久久沒再回話。
但鍾楚發送出去之後,稍微發燙的大腦冷靜了些,又看了眼安雁清的方向,覺察到一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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