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野聞言環起手:“相信你們,不過南家可不好搞,南大小姐應該懂我意思吧?”
懂。南雲知低頭:“片刻……就好。”
她仍然想要片刻的安寧,片刻就好。
女明星抽完煙回到駕駛位,鑰匙一扭,啟動車:“時間不多,好好享受吧,走了,拜拜。”
“拜。”陳繹心也道別。
人走後,有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唯剩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嘩啦嘩啦,海岸線被夕陽拉得綿長。
蛋黃色的光切割了天空與大海,陳繹心側眼瞧南雲知,問道:“下去看看嗎?”
南雲知點頭,扶著陳繹心的手下台階,高跟鞋在沙子上崴了一下。
陳繹心接穩她:“把鞋脫了吧。”
海風鹹濕的氣息縈繞,陳繹心拿過高跟鞋,兩人直接赤足踩進水裡,一陣冰涼從下往上躥。
“你這樣會不會被處罰?”南雲知捋起裙擺,用腳背舀水玩。
陳繹心問:“罰什麽?”
“扣工資,什麽的。”
“扣唄。”
南雲知不知道該說什麽,扭頭眺望斜陽。
風鼓起衣角和裙擺,陳繹心看見女人細白的大腿,沾著沙礫在水中蕩漾。
她說:“薑浣她們會處理好。”
總會有突發事件,學會隨機應變是必然的。
南雲知微微放松些:“南家如果為難你記得通知我。”
陳繹心笑容有些隨意:“怎麽通知?電話還是微信?”
女人怔愣,才恍然她們竟然沒加聯系方式。
陳繹心於是又笑了,她眼睛黑白分明,舉起手機:“我現在加你吧。”
鼓槌別在腰間,與一身溫婉的禮服不搭。
或者說是這件衣服跟這個人不搭。
南雲知把微信號打上,又輸入電話號碼,存起來,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通過好友。
一通電話乍然打進來。
她嚇一跳,想按掛斷卻不小心接通。
“喂……”
“喂。”是對面人的聲音。
南雲知:“……”
陳繹心握著手機:“我的號碼,存好。”
南雲知存了,握住手機繼續踩水,陳繹心跟在後面,兩人順著海岸線走,沙灘上留下長長腳印。
走了一會兒,南雲知眯眼遠望。
“我父親應該在大發雷霆吧。”她撩開緊貼小腿的長裙:“從小到大他都很嚴格,要我做最完美的繼承人。”
陳繹心專注聽著,沒接話。
“前幾年我母親懷孕了,我好高興,心想終於有人能替我分擔,我不用再扛起整個南家,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南雲知蹲下,用手捧起一汪海水:“也是那年,南家關掉了旗下三家店,母親心力交瘁,胎自然沒保住,一切回到原點,我還是唯一的繼承人,被更加嚴格的要求,有時候我覺得……我像個木偶,傀儡。”
她語速很慢,仿佛道別人的故事。
夕陽沉進海面,幾隻飛蛾在路燈上停靠,陳繹心的瞳孔裡映出它們扇動翅膀的畫面。
南雲知話鋒一轉:“你呢?”
陳繹心木然轉動眼珠。
南雲知緊追著她說:“你不能總這樣陳繹心。”
女生望她,嘴唇抖動,卻沒能說出半個音節。
“我的事告訴你了,你的呢?要不要和我說說?”
年初三的海邊真冷啊,沒有太陽後,海水變得刺骨,陳繹退回沙灘上。
凍得太久,腳有點發麻,她甩了甩腿,找了塊礁石坐著,頭髮凌亂不堪。
“我的故事沒什麽出奇,普通人家出生,父母離異,我判給母親,她前年重新結婚了。”
兩人相對而坐,很久後,南雲知開口:“那你父親呢?”
鼓槌從腰間取出,女生用它們劃沙子,不規則的字跡被浪花淹沒,抹掉。
“他死了。”
作者有話說:
=v=
第8章
◎“我們繹心難道很差嗎”◎
陳繹心出生在南城郊區的出租屋裡,父母開了家小賣部,勉勉強強維持生計。
母親孫梅年輕時頗有氣質,在媒婆介紹下與同一個小區的父親陳亮相親結婚,一開始夫妻倆蜜裡調油,陳繹心的童年也曾短暫的無憂無慮過。
她在父母最恩愛的時候出生,想要什麽爸媽都會滿足,雖然錢不多,但坐在父親肩上“騎大馬”的日子溫馨又美好。
五歲生日那年,陳繹心第一次接觸架子鼓,往後的日子裡,她小小一個姑娘打起鼓來氣勢非凡,永遠是幼兒園裡最耀眼的女生。
因為架子鼓學費貴,父親開始四處奔波賺錢,也因此與母親長期異地,久而久之的,距離遠了,感情便也淡了。
他們的分開很平和,一家人坐在麥當勞裡就這麽簽了離婚協議,然後父親去外地,陳繹心和母親繼續留在南城。
陳繹心想過放棄架子鼓,學音樂本身是富貴人家的東西,她這等無權無勢無錢財的家庭背景隻適合好好讀書,讀死書,讀到頂尖才有出頭之日。
誰知第一個勸她的人便是父親陳亮,他從外地趕來,帶了五萬塊給她,勒令她必須學下去。
陳繹心不明白,父親卻捏著她的臉說:“囡囡,你五歲就開始不辭辛勞地練習,冬天手冷也練,夏天西曬也練,練得滿頭大汗,手上全是繭子都沒放棄過,現在也不可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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