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笑了:“蕭姑娘,未免認輸得太快了吧。”
蕭非抬起眼睛看向季陵,回答道:“我師父本就是從襄宜谷逃出來的,為了保命,他從前很少對我說起襄宜谷。我只知道,那莫如意是個擅長用毒的不老不死的妖怪,而襄宜谷的門人投身於襄宜谷後便再不能擅自脫離襄宜谷……我所知的只有襄宜谷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藥,別的,我也一無所知了。”
蕭非說話時,沈瑾白一直默默地瞧著她。她聽著蕭非說話,卻忽然眉頭一皺,又埋頭吃飯。
“她在有意回避,”沈瑾白心想,“襄宜谷既然是靠用毒聞名江湖的,那她的師父在逃離襄宜谷後怎敢再收徒傳授毒術呢?擅自將獨門秘法傳授出去,可比將那些說了也不一定有人信的故事傳揚出去可怕多了……”
沈瑾白想著,又看向了蕭非:“她懂襄宜谷的藥,在紅香樓時,看一眼就能認出來。她師父都把這些教給她了,怎麽可能不對她說起谷裡的事?按常理來說,告訴她谷裡的事,可以讓她知己知彼,更好地躲避襄宜谷的殺手……怎麽可能不告訴她?”
蕭非隨便糊弄過去了季陵,便低下頭吃飯。可她忽然感覺一道目光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她一抬頭,便看見沈瑾白正看著自己。她認得這樣的眼神,她的眼裡盡是疑慮。
“沈姑娘?”蕭非小心地輕喚了一聲。她警惕起來,她知道自己這些日子可能是因為心煩意亂,所以有些放松了。她連忙回想自己方才的話裡可有不妥之處,可會讓沈瑾白瞧出破綻來?
“她可能也是為了自保,才不說出來的吧。”沈瑾白看著蕭非,不自覺地給蕭非找著理由。
“沒什麽。那個,你……”沈瑾白剛想開口,卻忽然聽見身後一陣嘈雜,烏泱泱的一夥人湧進了店裡。
沈瑾白回頭一看,只見是一群年輕人。他們腰間佩劍,青帶束發,身著紫衣,約有十二三人。
“韶雲派弟子……”蕭非小聲地說了一句。
眾人連忙看向季陵,只見季陵已忙背過身來,往嘴裡扒拉了幾口飯,躲避著身後那些人的視線。只聽那些弟子中有人高聲道:“諸位師弟不要客氣,今日我請客。”
接著便是一陣歡呼:“多謝子鍾師兄!”
季陵的神情明顯落寞下來,他拿著筷子的手都在不自覺地抖。陳廣峻卻在此時不解地低聲問道:“不是說韶雲派窮嗎?怎麽會如此大手大腳啊?”
蕭非回憶著那“子鍾”之名,又看了看方才接受眾人歡呼的那人,猛然間想起了什麽。可她此時只能閉了嘴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孟家的。”季陵的回答十分簡短。
“原來如此,”沈瑾白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季陵身上,“聽他語氣,對這孟子鍾甚為不滿。他本就不滿韶雲派在某種意義上成了孟家的私兵,而這孟子鍾如此行徑,似有收買人心之嫌……怕不是孟家想把這韶雲派徹底變成自家門派?”
正想著,她忽然聽到那邊幾桌人偷偷議論:“師兄,你看那邊那位的身形,像不像季師……季陵?”這個小師弟本想喊師兄的,到最後卻改了口。
“是嗎?”孟子鍾也歪著身子,看向了這邊。他看著,又眯了眯眼睛,竟站起了身,直向這邊走來。五人一下子都緊張起來。而季陵卻在此時放松了下來,他放下了筷子,拿起酒杯飲了一口。
“季師兄,果然是你啊!”
第44章 追問
“季師兄,果然是你啊!”
孟子鍾聽起來十分激動,他連忙對著季陵行了個禮,再抬頭時已是熱淚盈眶:“師兄,一年未見了,師弟們,都想你想得緊。”說著,又連忙噓寒問暖:“師兄在外行走江湖可還好?”
孟子鍾神情真摯,這倒一下子把沈瑾白搞懵了。“看他情真意切的模樣,倒不像是和季公子不對付,”沈瑾白心想,“可季公子卻對他有所不滿?”
“師兄,果真是季師兄!”那十幾個韶雲派的弟子也都擁了過來,把這一桌子人團團圍住了。
沈瑾白一下子非常的不自在,再看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的模樣。
“這究竟是在搞什麽?”她正想著,卻不想本來一直回避孟子鍾目光的季陵也看向了孟子鍾。
季陵站起身來,眼裡竟多了些對後輩的關愛,還有一些無奈。“子鍾,我已被逐出師門,不再是你們的師兄了。”季陵微微笑著,看起來雲淡風輕的。
“師兄切莫再出此言,”孟子鍾看起來倒是痛心疾首,“師兄永遠是韶雲派諸位師兄弟的師兄!”
季陵哈哈一笑:“這話,還是得看石掌門他老人家答不答應了。”
孟子鍾愣了一下:“師兄怎麽疏離至此?怎麽竟稱呼師父為‘石掌門’?”
“因為我是一個棄徒啊。”季陵強調著。
他在遇見這一行人之前,還口口聲聲的“師父”,如今遇到了他曾經的師弟們,便改了口了。他是有意要和這些人保持距離。
孟子鍾見季陵如此說法,眼眶登時紅了。他歎了口氣,垂首歎道:“子鍾知道,韶雲派傷了師兄的心。”
“不,是我罪有應得,”季陵說,“我犯下了過錯,自然該我承擔。”
“我們都知道那事不是師兄做的,”孟子鍾急了,“師兄又何必一再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攬?”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