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峻苦笑一聲,道:“爹,置家人安危於不顧之人,分明是你。是你把這偌大個家拖進泥潭裡的,怎麽如今卻反倒怪起我了?”
陳臨沒有理他,只是大步出了祠堂。陳廣峻聽見陳臨對外邊守衛吩咐著:“從今日起,把他關在這祠堂裡,一步也不許出去,哪裡也不能去!若他走了,我拿你們是問!”
“爹,”陳廣峻一聽,登時急了,他大聲喊著、哀求著,“我娘還病著,你好歹讓我見一見她!”
可陳臨並沒有理會他。
“爹――”
陳沈氏昏睡在床上,沈瑾白和蕭非便在近前侍奉。蕭非開了藥,又施了針,然後便陪著沈瑾白一直在床邊守著。沈瑾白擔心她累著,趕她回去休息,可她也不依,只是要在這裡陪著沈瑾白。
兩人便這樣在陳沈氏的臥房中從早待到了晚。
“他們說,表哥被關進祠堂了。”沈瑾白惴惴不安。
“最起碼陳大哥如今不會有危險,”蕭非安撫著她了,“你別再多想了,會沒事的。”
雖然她的安慰蒼白無力,但沈瑾白有她陪伴在身邊,也著實心安不少。
“對了,陸惟說,他要對襄宜谷做些什麽。”沈瑾白又連忙提醒著蕭非。
“放心吧,我已經知曉了。袖袖已經傳信回谷了,師父們會做好準備的。”蕭非說著。握住了她的手,反而在讓她安心。
“那便好了。”沈瑾白說著,擠出了一個笑容,又反握住了蕭非的手。
兩人便這樣在陳沈氏的房中安靜地守著,直到陳沈氏忽然咳嗽了一聲,又悠悠醒轉。
“姑母、姑母……”沈瑾白連忙喚著,握住了陳沈氏的手。
“韓家……”陳沈氏一開口,卻還在關心陳廣峻退婚的事。
沈瑾白便連忙解釋道:“姑母不必擔心,姑丈已把韓家打發走了。”
“那廣峻呢?”陳沈氏又問。
沈瑾白低了頭:“表哥正在祠堂罰跪。”
陳沈氏聽了,歎了口氣,一抬眼,卻又看到了一旁的蕭非,臉色登時一變。沈瑾白見了,忙要再替蕭非說幾句話,告訴陳沈氏是蕭非在照料她。可還不待她開口,陳沈氏便看著沈瑾白又恨又無奈地罵了一句:“你們兩個孽障啊!我怎麽攤上了你們兩個討債鬼!”
沈瑾白自然知道這話在說她和陳廣峻,一時也不敢再多說了。蕭非見這裡氣氛尷尬,便連忙起身,道了一句:“陳夫人,我先退下了。”說著又對沈瑾白道:“我去廚房看著藥。”
說罷,她也不給沈瑾白挽留的機會,連忙走了。
“姑母……”沈瑾白見蕭非走了,便忙又轉頭看向了陳沈氏,輕輕喚了一聲,又低了頭道,“是我們讓你生氣了。”
“唉,”陳沈氏長歎一聲,看了看蕭非離開的方向,又問沈瑾白,“你當真喜歡她?”
“是,”沈瑾白想了想,又堅定地答道,“山摧海枯志不移。”
陳沈氏此刻的情緒卻沒有早間激動了。她握住了沈瑾白的手,語重心長:“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該怎麽辦啊?這麽個小姑娘,她能照顧你嗎?世道一天不如一天,你讓我怎麽放心啊?”
陳沈氏問著,眼中已盈滿了淚。沈瑾白見了,擠出個笑容,答道:“姑母放心,我真的可以照顧好自己。”又道:“她,她也很好,姑母別看她只是個小丫頭,可她厲害著呢。和她在一起,我很開心。”
“當真?”
“絕無虛言。”
陳沈氏心疼地看著沈瑾白,又道:“我隻擔心你受苦。”
沈瑾白笑了笑:“可我若嫁了陸惟,也不一定是去享福的。姑母方才也說了,世道如此。既然和誰在一起都可能受苦,那我為何不選擇我喜歡的呢?就算受苦,也是甘之如飴。”
陳沈氏歎了口氣,又問:“你真這麽想?”
沈瑾白點了點頭。
陳沈氏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眼淚登時落了下來,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著:“你呀,一向是最不讓我放心的了。從小你就和別人不一樣,四處生事,讓人擔心個不停。讓你改,你又改不掉,我便想著,若能找個人順著你、包容你也好。若有一日我走了,你在世上也不算無依無靠……”
“姑母快別這樣說。”沈瑾白如今根本聽不得這樣的話,連忙打斷了她。
陳沈氏卻微笑道:“總是要走的,回避這個問題又有何用?”她說著,又接著道:“既然你如今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那我也不能攔你,只要你開心平安,一切都使得。”
陳沈氏說著,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對沈瑾白道:“你爹娘留給你的五萬兩銀子,我一分都沒動。前些年府裡有人想挪用這筆錢,被我發現,狠狠罵了一頓……你放心,那些錢,我都給你守著呢。”又道:“還有城外東邊有一百畝的田產,是我的一部分嫁妝。廣峻,雖然他爹不喜歡他,但他好歹是嫡長子,日後不缺錢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些田產,我給你留著呢,添到你的嫁妝裡了……世道艱難,有些錢和地,總是好的。”
沈瑾白聽了,眼眶一熱:“姑母……”
“也不知廣峻這小子怎麽了,”陳沈氏說著,閉上了眼睛,看起來疲憊不堪,“怎麽突然跑去退婚,也不知個緣由……”
她說著,又睜開眼,看向沈瑾白,問:“是不是他在外邊也有別人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