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梁蕖又喚了一聲。她兩眼發紅,對她而言,此時說話是一種十分艱難的事。她口中吐出的話都是破碎的,根本連不成篇。
沒人知道她此刻正經受著怎樣的痛苦,她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意志力在和體內可怖的力量對抗著。她以前從沒成功過,每次的結局,都是被吞噬、被支配。
“放心,我沒事,”蘇商商搭上了梁蕖的手,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安撫著她,又勸慰著她,“你也要撐住……你要為我撐住!”
蘇商商說著,又咳了兩聲,嘴邊又溢出了點點鮮血來。她看著梁蕖,眼中已有淚光。她很擔心梁蕖,依照梁蕖如今的身體狀況來看,她經不起再一次的失控了。
“阿蕖,”蘇商商強笑著,握著梁蕖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她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又溫柔地說著,“放心,我沒事……”
梁蕖周身的血氣終於在這如水般的柔情下,被漸漸衝淡了。蘇商商明顯感覺到那殺氣的退去,也明顯感覺到了抱著自己的那雙手突然間的無力。
“商商……”梁蕖又輕喚了一聲,眼裡的淚登時落了下來。
“放心啦,我沒事。”蘇商商迷蒙著眼睛,輕輕地道了一句,卻又把頭一偏,就在梁蕖的懷中沉沉睡去了。
梁蕖緊緊擁著蘇商商,而蠃魚則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見了這情形,心中不由得吃驚不已,可同時,卻又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蘇商商竟然可以影響梁蕖讓她不再失控?這是蠃魚萬萬沒想到的。
“只有昆侖令才有如此之能,便是從前的蘇商商也沒有這般能耐……在我被囚昆侖的日子裡,究竟還發生了什麽?”蠃魚心想著,看向蘇商商的眼神又變了一變。
洞庭湖裡,清蘆費勁地推開了擋在石門前的巨石。那冰冷的石門不知何時竟裂開了一條縫,再也不是完好無損的了。
清蘆呆呆地看著這石門,愣了一下,又忙伸手撫上這裂縫,努力地灌輸靈力,想把這裂縫補上……可終究只是徒勞。
她無力地垂下了手去,望著那裂縫,手指微微顫抖著。她知道自己的靈力早已不複當年,莫說姐姐的魂魄,如今,就連一道石門,她都護不住了。
也是在此刻,清蘆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姐姐真的離她遠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在姐姐做出化妖為人這個決定時,姐妹二人就已注定了相行漸遠。
她頹然地在石門前坐了下來,手還搭在那石門上。她隻覺心中一陣絞痛,多年來的執念終究不能達成,一切的努力都化為了泡沫。
“姐姐,”她帶著哭腔,“我只是想讓你回來。”
多少年了,她的生命裡只有姐姐。她想回到從前的日子裡,隻做一條單純的魚,和姐姐相伴。她寧願只有幾年的壽命,也不願這樣孤獨地活上千年、萬年。
“姐姐,我該怎麽辦,我什麽都沒有了。”清蘆喃喃著,忽地又想起了那個這段時間一直與她相伴的姑娘。
玉錦……玉錦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凡人,是個少有的不讓她厭惡的凡人。不,不僅是不厭惡,她還有點喜歡她。
然後她無情地甩開了她。本來兩人已是命運相連,可清蘆還是一有機會,就把她與自己的聯系剝離開來了。
那日在客棧,在玉錦提出她要跟著清蘆一起去城外荒山之時,清蘆果斷地拒絕了她。
“你不能去。”清蘆說。
“為何?”玉錦問。
清蘆十分嚴肅地說著:“這是我們自己的事,與凡人無關。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玉錦愣了愣,似是覺得好笑:“你如今還把人妖之別看的這麽重嗎?”說著,她又上前一步,看著清蘆的眼睛,問著:“你是覺得還沒把我牽扯進來嗎?自你們把我從使團擄走的那一刻起,我就被牽扯進來了。如今你的內丹更是在我的體內,你又要如何劃清人和妖的界限呢?”
清蘆想了想,又求助地看向了昌靈長老。方才昌靈長老曾對她說,她有辦法。
昌靈長老明白了清蘆的眼神,她點了點頭:“我的確可以幫你將的內丹複位。”
“那這凡人呢?”清蘆問。
昌靈長老答道:“你放心,我會用自己的靈力為她續上這一口氣。她不會有事的。”
清蘆當即對著昌靈長老行了一禮:“請長老施法。”
可她話音剛落,她便聽見身後的玉錦傳來一聲輕笑,似是夾雜著許多的悲涼。清蘆聽見這一聲輕笑,心中五味雜陳,她不敢回頭去看玉錦的神情。
明明方才還含情脈脈地對視著,如今她卻又無情地把她推開。
清蘆在對待人妖之別上很是清醒,清醒的竟有些無情了。玉錦也很清醒,清醒的在聽到清蘆的話語之後竟是深深的絕望。
“請長老施法!”清蘆又對著昌靈長老道了一句,聲音比方才那一句高出了許多,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蓋住自己心中別的聲音。
昌靈長老聽了,當即抬起手來施法。刹那間,玉錦有些痛苦地輕哼一聲,一顆內丹便從她口中吐了出來,她也虛弱地坐在了床邊。清蘆伸出手去,這內丹便穩穩地落在了自己手中。她看著這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竟有些發呆,一種陌生的感覺在心中升起,讓她心中難安……她討厭這種感覺,又忙將內丹放入了自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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