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常情,世間萬物都不能免俗,”梁蕖淡淡說著,“若是再讓我看到一隻渾身是血的狸花貓,我只怕也還是會失控。你只是趕走了張貴妃而已,頂多是惹人閑話,卻也不必如此擔憂。”
“阿蕖……”蘇商商聽見梁蕖又提起自己的過往,不禁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梁蕖一笑,示意蘇商商放心,又道:“我還有事,今日不能多陪你了。”
“你怎麽又有事?”蘇商商問。她有些不滿,這些日子她能看見梁蕖的時間簡直是少之又少,梁蕖總是有一堆事,在這清涼殿留不了多久就要離開。
她一向膽小,在皇宮裡沒什麽熟人,隻想整日和梁蕖粘在一起。只可惜,這於她們來說太難了。
“商商,等過了夏至,我會有很多的時間來陪你。”梁蕖說著,站起身來,就要出門。
蘇商商還是不解,為何梁蕖總是提夏至,難道只是因為她要在夏至之前建成那萬丈高台嗎?梁蕖的話裡好像還有別的意思,聽起來,仿佛過了夏至,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一切順遂了。
可蘇商商還沒想明白,梁蕖便已經要走了。
“等等!”蘇商商見狀,連忙喚住了梁蕖,又一揮手從袖子裡變出了一個食盒來。
梁蕖疑惑地看著蘇商商:“這是?”
蘇商商笑著起身,又拉著梁蕖坐了下來。“你成日裡不好好吃飯,實在是太瘦啦,這幾日你又這麽勞累,我實在是不忍心看你回府去吃那些偷藏起來的乾糧。”蘇商商說著,打開了食盒,裡面擺了幾盤菜,有葷有素,還是熱的。
蘇商商的話的確不假。梁蕖本就清瘦,這幾日一忙碌,倒是比從前還要清減了幾分。
梁蕖那些飯菜,心裡一暖。她長到這個年紀,也只有蘇商商這隻小狐狸會在意她是不是吃飽穿暖。凡人看不起野獸,更是嫌惡妖精,可眼前的這個狐妖卻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
凡人怎麽有臉去嫌棄這個、嫌棄那個?
想著,梁蕖有些鼻酸,又忙忍住,故意一笑,問蘇商商:“我若沒記錯,你這清涼殿裡如今也很少有大魚大肉。你的宮女就眼睜睜地看著你把這些菜都藏起來嗎?”說著,她卻又覺得不對,看向了那些飯菜:“還是熱的?”
蘇商商得意地笑了笑,坐到了梁蕖身側,貼在她耳邊悄聲道:“這是我今天起了一大早去禦膳房裡偷來的。那些凡人特別好對付,誰都沒注意到我。”說罷,她難得地露出了狐狸獨特的狡黠笑容。
“快吃吧,吃完再去忙。”蘇商商說著,把食盒向梁蕖這邊推了一推,又乖巧地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梁蕖。
梁蕖看著蘇商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心中一動。“能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她想。
梁蕖貪戀著蘇商商給她的溫情,這是她以往生活裡從未體驗過的存在。她想把這溫情長長久久地留住,想和蘇商商一起共度余生,哪怕沒有這滔天的權勢,只有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也足夠了。
她想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離開清涼殿,梁蕖先去了煉丹房,在煉丹房裝模作樣地待了好一會兒,這才慌慌張張地去求見皇帝。
“國師為何如此慌張?”皇帝在自己的寢殿裡,悠閑地吃著新上的瓜果。瓜果飄香,香氣鑽進了梁蕖的鼻子。
梁蕖聽見皇帝發問,連忙行了個禮,道:“陛下,貧道今日發現了長生不老藥遲遲不能煉成的原因!”
大殿之內一時安靜了,皇帝手裡的葡萄掉在了地上。“國師快請講!”皇帝連忙起身,走下座來就要拉著梁蕖促膝長談。
梁蕖也是一臉的急迫,開始說她早就編造好了的謊言。
“今日,煉丹房內,司南震動,指向不定,恐是……”梁蕖說著,卻停了下來,她要看一眼老皇帝著急的神情。
“何意?”老皇帝忙問。
梁蕖一臉痛心,猛然跪了下來,對著老皇帝行了一個大禮,道:“陛下,國中疑有妖邪作亂!”
“什麽!”老皇帝震驚無比,手都在發抖,“太平盛世,哪裡來的妖邪?”
“陛下,司南做不得假,”梁蕖抬眼看著老皇帝,眼裡是十分真誠的焦急,“司南不穩,預示著妖孽橫行。國中有妖孽,仙人必然不肯降臨凡間,故而長生不老藥遲遲未成,故而陛下求仙問道之路一直受阻!妖邪狡詐,幻化為人,藏匿於世,人眼或許難以分辨,可司南不會!”
梁蕖振振有詞,老皇帝聽得面色發白。
“陛下如若不信,可隨貧道前往煉丹房,一看便知。”梁蕖頷首說道。
“朕、朕會去的,”老皇帝結結巴巴地說著,又忙問,“國師可有破解之法?”
梁蕖好似犯了難,她低下頭來,先是請了罪,這才又道:“妖邪難以分辨,一時間想要一網打盡是不可能的。但貧道會盡力降妖除魔,為陛下分憂!只是陛下務必記住一件事――”
“何事?”老皇帝問。
梁蕖抬眼看向老皇帝,十分鄭重地說道:“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枕邊人,都信不得。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人皮之下,是怎樣的禽獸。”
“國師……”
“陛下務必要記住,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妖邪,縱使披著一張人皮、行動起來與凡人無異。”梁蕖幽幽說著,眼裡毫無波動,看起來淡漠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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