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嶼盯著差點絆倒電動車的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看:“是死魚。”
商販們逃竄後,水產市場裡的生鮮都無人看管,水中氧氣耗盡後,活魚都爭相躍出水族箱,卻逃脫不了乾渴而死的命運。
“秋秋,速度加快。這種屍體氣味我們聞久了身體受不了。”季葵星提醒江秋,右手又擰了油門小半圈。
但這個水產市場是嶺南市最大的水產批發市場,且這種市場裡的路錯綜複雜,加速的時候還要小心不要拐錯路。
騎車的兩人集中注意力在腳下的道路上,谷嶼在後座被甩得頭暈。
“…那個,季葵星,介意我抱你腰嗎?”谷嶼實在受不了了,“沒被熏吐,我快被甩吐了。”
“抱歉,”季葵星在下一個轉彎時稍微放慢了速度,“沒事,你抱吧。”
盡管得了同意,谷嶼還是只是虛環住季葵星的腰,沒太好意思抱實了。
但這個姿勢頭的位置很尷尬,谷嶼隻好輕輕把頭靠在季葵星肩膀上。
突然,谷嶼面罩下的鼻尖抽動幾下。她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不是喪屍和臭魚那種夾雜著腐爛臭味的血腥味,是新鮮的,血液的味道。
“季葵星……”谷嶼話還沒說完,季葵星就點了點頭。
“我也聞到了,是活人。”
前面需要向右轉,季葵星趕緊提醒江秋減速。
三人終於轉到面朝漳河的一排緊閉的門店前,卻見不遠處一個半開著卷簾門的漁具店裡透出來光線。
昏黃燈光下的人行道地磚上,緩慢的滲出紅色的血液,匯成小河。
“呀!這是怎麽回事?”江秋小聲驚呼。
還沒斷電呢?是不是嶺南市情況沒那麽糟糕?季葵星心裡琢磨著。
看這個血跡還新鮮得很,受傷的人可能還有救,季葵星作為醫生,本能的想要上前去查看。
“要不要過去看看?”季葵星征求兩人的意見。
江秋之前沒聽見谷嶼告訴季葵星陶芯被咬了的事,還是熱心大學生心態:“好啊,反正也順路。”
季葵星看見後視鏡的谷嶼也點了點頭。
她們把電動車停在亮燈門店旁邊鎖好,抬頭卻發現前方已經有喪屍被血腥味吸引而來。
“快、快進去!”谷嶼斷後,把兩人推進漁具店裡。
谷嶼正下拉著卷簾門,就聽到身後江秋哇哇大吐特吐的聲音。
她沒找到鎖卷簾門的鑰匙,乾脆放棄,反正喪屍也不會彎腰開門。
“怎麽了?吐這麽厲害。“谷嶼說著話,轉身。
地板上赫然是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不,或許還不是兩具。季葵星還俯身,在搶救倒在血泊中的中年女子。
他們兩人周圍的地板上已經蘸滿了鮮血,谷嶼無處下腳。
倒在女人旁邊的中年男人,軀乾上被戳出數不清的窟窿,有的還在汩汩的流血,但谷嶼看一眼便知道,他肯定沒有救了。
致命傷一刀封.喉,皮肉被切開,露出粉紅的肌肉組織和白黃相間的脂肪,谷嶼甚至看見了他喉管的斷面。
被扎了這麽多刀,最終死於喉管被切開的窒息。這是虐.殺。
江秋早已在牆角吐得上氣不接下氣,正常人第一次見,哪能忍受這場面。
江秋覺得比喪屍還恐怖,喪屍至少還有個人形。
“阿姨!撐住!”季葵星忍不住大喊,卸下背包,瘋狂的翻找她帶出來的藥品袋裡的繃帶。
地上的中年女子還有氣,谷嶼走到季葵星身邊,和她一起搶救傷者。
“姑娘們,別白白費力氣了,”地上的人又吐出一口鮮血,她自己的血已經糊了她滿臉,看不清長相,“我……是活不成了……我女兒、我女兒躲在後面,求求你們救救她……”
季葵星忍不住淚水決堤,任誰見了這場面都會受不了的。
女子受的折磨不比旁邊的男人少,褲子破裂的大腿上,都是利器砍傷的痕跡。季葵星慌忙的用紗布捂住她的傷口。
可身體上的口子一個又一個,沒在醫院,她的努力只能是徒勞。
禍不單行,外面的喪屍被吸引過來,卷簾門被撞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女人只有氣出沒有氣進了,谷嶼知道不可能救回來:“阿姨,再堅持一下。你們卷簾門的鑰匙在哪裡?”
中年女子還沒有失去意識,她聽懂了谷嶼想幹什麽:“在、在我老公褲兜裡,你們鎖好門……我女兒不能……”
她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再也撐不下去,咽了氣。
地上的女人死不瞑目,瞳孔已經渙散。季葵星一下跌坐在地上。
從病毒爆發以來,她想救的人,一個都沒救過來。
谷嶼站起來,走到男人屍體旁,摸出鑰匙,鑰匙串嘩啦啦的響。她的手已經因為翻找鑰匙沾滿鮮血。
谷嶼去鎖好門回來,季葵星才回過神。她蹲起來,伸手合上女人的雙眼。
季葵星盡量維持著表情,嘴唇顫抖著問谷嶼:“谷嶼……你是怪物嗎?”
“我不是怪物。”
谷嶼知道自己面對這種場面的平靜情緒很不正常,她也無能為力,她生來就這樣。但她絕不會是怪物,媽媽從小就教她,要做個好人。
她自認為活到現在,她沒有乾過違背這條教導的事。
谷嶼不知道如何反駁,但也沒有生氣,她走到江秋身邊,把她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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