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谷,命人將信親手交到莘澄手裡,不得有誤。”柳珹伸手將信遞向憐谷。
憐谷恭敬地從殿外走來,低頭接下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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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毓!”風弦帶著人間客到了大牢,薑毓這次的反應沒了之前呆滯的停頓,欣喜地上前撲到風弦懷裡。
風弦耳邊傳來“叮叮當當”鐵鏈碰撞的聲音,更是心疼薑毓。
她放下人間客,摸索到鏈條,查看薑毓腳踝的傷口,好了些,但天氣悶熱,不敢讓衣物蒙得太久,到時候潰爛開來更要嚴重。
但鐵索汙漬多,貼在腳腕上也怕有感染的風險。
風弦照例用涼水幫薑毓擦乾淨腳腕的膿水,讓傷口盡量別貼著鐵索。
“風弦,你對我真好……”薑毓能感受到風弦的動作放得很輕,害怕自己傷口崩裂。
她身上的傷其實都好得差不多,只是大牢裡面悶熱非常,汗流浹背之時汗水浸透傷口有些辣疼而已。
風弦摸摸她的頭,可能送來的飯菜好了些,薑毓的頭髮也變得油亮起來。
“你與我在大梁同為質子,互相扶持是應該的。”風弦拿出人間客,“昨日我回去翻了典籍,綏滄的民間曲調很簡單,我彈給你聽。”
薑毓松開環抱住風弦腰間的手,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沉香,是日夜點燃在夢澤軒的香料,讓人安心。
薑毓靠在她身側靜靜地聽著,人間客的琴音悠揚出塵,聽者如臨仙境。
曲嬈帶著聽風和柳絮站在大牢前看著這一幕,正想上前打斷,柳絮抬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風弦見牢外站著一圈人,收了人間客,“二皇女萬安。”
“不必多禮。”柳絮踏入大牢,立刻有人搬來高椅讓她坐下。
柳絮看著安然坐在稻草堆上的風弦,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母上會將人間客贈給她,絕琴配仙人,就算坐在荒涼的大牢中她依舊淡然處世,簡單的曲子也有令人出世安神的禪意。
聽風朝風弦簡單行了禮,“殿下,您早間走得急,在下還沒去請平安脈,不如這下一同請了?”
風弦點頭,撩開寬大的衣袖伸出白得有些虛弱的手臂。
藍青的血脈從皮肉中透出來,聽風都不必費心去尋。
柳絮拉住薑毓的手,放在自己塗了藥物的裸露的臂膀上。
薑毓從看柳絮“傷口”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巫蠱導致的,這下也只能說些不痛不癢的藥物,在不真正傷及柳絮的身子下隱瞞眾人,因為藥物怪奇,倒是搞得聽風也有些不確定是否真的有用。
“殿下不必憂心,巫蠱多在內裡,浮在表面的青紫越少,內裡便好得越多。”薑毓放下手,“夏日多見錢龍,揪其斷尾與荷露蒸煮服下,很快便見好了。”
柳絮還想張口說什麽,便聽一邊的聽風低聲與風弦說,“殿下身子尚未好全,還是少來這些地方,這地方蚊蟲蛇鼠眾多,髒亂非常,您的病還是需要在山林間靜養。”
風弦聽罷收回手,“嗯,多謝聽太醫,我知曉。”
“殿下您每次都說知曉知曉,知曉得要照著做呀,您看距離上次暴雨受涼發燒才過了幾日?這下眉間還聚著血氣未散,隱隱又有暑氣侵體的預兆,這下身子可怎支撐得住啊……”聽風絮絮叨叨的毛病不減,風弦抿唇不語。
別念了,別念了,以後一定照做,一定照做……
風弦見遠處映月走來,招手讓她過來。
“映月,已到午時了嗎?”
“是的殿下,您讓奴午時來大牢尋您。”映月向柳絮和風弦行禮。
“你回夢澤軒取一些艾葉和沉香來熏一熏這大牢,聽太醫囑咐了不要有蚊蟲蛇鼠。”風弦帶著人間客走到大牢門口囑咐道,“快去快回,我在承德宮的甬道前等你。”
映月聽了,又麻利地往回跑。
風弦朝柳絮和薑毓笑了笑,見聽風還要說什麽,趕緊帶著人間客一頭扎入長長的宮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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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珹百無聊賴地撐著頭,看著殿門打開空蕩蕩的廳堂和整齊站在殿前的侍衛,熱氣一波波湧上來,又被殿內四角放著的大冰塊逼退。
明烈的陽光終於在門前一角照到了不一樣的色彩,風弦披上映月帶來的翠紋水藍外衫走進承德宮大殿中。
柳珹招手,憐谷連忙上前將風弦請來殿內。
大殿清涼,怪不得映月還帶了一件外衫。
風弦感謝地在她扶自己的手背拍了拍,“多謝。”
映月趕忙搖頭表示這是自己該做的。
柳珹清了清嗓子,映月也知越矩,收了手。
“都退下吧。”
風弦已經習慣每次柳珹召見自己都好像見不得人一樣的場面,她抬頭看向柳珹。
柳珹上下掃了她一眼,不錯,水藍色比素白更襯得她如池間盈盈蓮荷,染些顏色也得更貼近凡塵風彩。
風弦攏了攏外衫,她總覺得柳珹自從寶川殿回來後,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聽風說,阿絮的病好了不少,最近也不會神思倦怠,薑毓的法子或許真的有效。”柳珹笑著,笑意不達眼底,那雙上挑的狐狸眼又閃著精明的光,“還有個把月便是朕的生辰宴,沒準朕一開心,天下大赦,薑毓……”
風弦聽了,果然有些動容。
柳珹戛然而止,她緩緩走到風弦身邊,“風弦,你的誠意也是時候展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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