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弦也不想瞞著她,原原本本地將臨汀台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後,“抱歉薑毓,我們兩個估計逃不過了……”
薑毓聽後,連說了好幾遍“無恥之徒”。
“懷璧其罪,風弦這不是你的錯。”薑毓看著風弦的眼又被哀戚蒙上一層陰影,第一次主動上前抱住她。
風弦看著懷裡小小的身影,有些恍惚。
好像之前在蒼梧山,如意也曾這樣抱住她,柔柔地說著,“師姐不必道歉,這不是師姐的錯。”
風弦想要回抱她,卻發現自己滿手的鮮血,有些已經不慎沾染到了薑毓的衣服上。
紅得刺眼。
“薑毓。”風弦喚她。
薑毓放松手臂,抬頭望向風弦。
風弦向後撤出一步,不忍再看那孩童清澈的眼眸中帶著的滿滿信賴,“若是可能,我會盡全力保你平安。”
阿絮站起身,“我父君說,之前自己就是靠舞引得母上青睞,沒想到梅君也重蹈覆轍有了今日。”
薑毓點點頭,“風弦,我與阿絮熟知後,經常與她的父君談話,對八年前的那宮闈秘事有了些了解,但阿絮的父君精神有些紊亂,也不知是真是假。”
風弦乾嘔的感覺又上來,她扶著牆吐出些反酸的酸水。
薑毓拿著破土罐,“先喝些水吧,我再去拿些水來給你洗洗傷口,到時候我們慢慢跟你說。”
“什麽好事要慢慢說?不如讓本王也聽一聽?”柔媚的聲音透過宮牆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
阿絮見狀不妙想要趕緊躲起來。
“喲,還有個不聽話的小家夥偷偷溜出來了——”柳言忽然從院門冒了出來,阿絮還沒來得及跑回冷宮便被逮住。
柳霄站在柳言身後,默不作聲。
“小家夥叫什麽來著?好像單名一個絮字吧?”柳言站定在庭院中央,上挑的狐狸眼襯得她整張臉美豔得張揚,“不聽話的小孩可是要被懲罰的。”
“我……”阿絮求救地看向柳霄。
柳霄緊緊抿著唇,轉頭不與她的視線接觸。
薑毓衝上去一把將阿絮拉回自己身邊,“你又是誰?”
“且不說本王是誰,你們見到了太女殿下都不行禮……”柳言別有深意地看了一圈眾人,最後將視線落在柳霄身上,“未免有些太不尊重大梁的國統了吧。”
柳霄就知道自己跟著柳言一起來準沒好事,這下倒是自己變成了眾矢之的。
“怪不得是從偏僻地方出來的人,哪能跟我們的太女殿下相比呢,你說是吧,太女殿下?”柳言慵懶緩慢的聲線如重錘般敲擊在柳霄的耳中,
柳霄僵硬地點頭,“姨母說的極是。”
風弦看不透柳言到底是何用意。
柳霄知道,自己多年在阿絮心中維持的形象在這一刻碎得零散,再也無法拚湊。
阿絮怯生生地躲在了薑毓身後,看向柳霄的眼神讓柳霄心底泛苦。
“王女殿下前來,有何貴乾?”風弦毫無畏懼地看向柳言,慘白的臉上血色褪盡,但依舊堅韌。
讓人無端想到早春站立在寒風中獨自綻放的白玉蘭。
“風弦——”柳言又將矛頭指向了她,“本王記得你。”
“承蒙王女記得。”風弦看著柳言笑意滿滿的臉,深感來者不善。
“別緊張,別緊張,本王也不想氣氛這樣……”柳言慢悠悠地說著,一步步走到風弦身邊,手中的折扇敲打著富有規律的節奏,“……讓人害怕。”
“早就聽聞你琴技高超,景仰非常,很想來討教一番。”柳言站定在風弦前三尺不到的地方。
柳言比風弦高了不少,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強勁的氣勢撲面而來,強勢得讓人難以接受。
“今日終於得空來拜訪一番。”
風弦並不退縮,抬眸對上柳言的眼。
柳言一雙狐狸眼裡好似蕩漾著萬種風情,卻被風弦如冰雪般清冷的鳳眸看得一怔。
周身威迫的氣質瞬間消散,柳言臉上有一瞬浮現出錯愕的神色。
阿絮附在薑毓耳邊說些什麽。
薑毓讚許地點頭。
柳霄看著阿絮,貝齒緊緊咬著唇瓣,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為了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丟失威儀。
她轉身出了質子殿,華貴的裙擺毫不憐惜地拂過庭院的雜草野花,花草汁液在裙擺染上點點汙漬。
柳言好似剛剛瞧見風弦還在不斷往下滴血的雙手,“唉——看來今日終是撲了一場空,別擔心,本王還會再來的。”
“快些回到冷宮去,別髒了貴人的眼。”柳言朝阿絮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絮躲在薑毓身後朝她呲牙。
柳霄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隨著柳霄的腳步出了質子殿。
——
風弦又坐在了門檻上,她也想在質子殿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坐下,但質子殿除了那張破木板,沒有任何可以坐下的地方。
若是坐在木板上,入目都是髒亂,鼻息都是灰塵。
腐臭的氣息在爛漫的初夏更令人作嘔。
薑毓拿來破土罐,蹲在風弦面前,將水倒在她垂下來的手中。
水流溫潤,淋在傷口上卻刺痛非常。
風弦忍著痛搓乾淨手上的血跡,被琴弦勒得極深的傷口外側,皮肉外翻著,被血、汗水、水流衝得發白,一不小心撥弄到邊緣,扯起來周圍的肌肉都是鑽心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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