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弦在賭更大的籌碼。
殺伐果斷的柳珹遲疑了。
雙方對峙著。
柳珹從身邊女侍的腰間抽出寬刃劍,穩穩地揮至風弦頸間。
“你以為,朕現在的劍快,還是你口中的鏡月閣閣主來的快?”
柳珹有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她的骨子裡帶著自小養尊處優的優越感,這讓她在任何時候都能夠有十足的底氣去面對任何情況。
柳珹將冰冷的劍刃向風弦脆弱的脖頸貼近了些。
血色爭先恐後地湧出。
風弦感覺頭暈加重了許多,但她將頭揚得更高了。
柳珹看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不停地往劍上靠,努力抑製住自己想要撤開劍刃的手。
“陛下可以試一試。”風弦閉上眼。
柳珹的眼眸顫了顫,看著風弦安靜等待死亡降臨的臉龐,脆弱得像是被折翼的白蝶。
柳珹收了劍。
她平靜了一下沉重的呼吸,“朕還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風弦一下子放松下來。
很幸運,她又賭對了。
“謝恩典,那就請陛下此刻收回成命,阿絮便也不曾在我面前出現過。”
柳珹英氣的臉上滿是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
風弦堅持不住,身子一歪再次墮入無邊黑暗。
第13章
風弦再一次在攬月閣醒來。
一樣的綾羅綢緞,金碧輝煌。
一樣的龍涎香。
她想起身,卻渾身無力。
風弦抬手發現手上敷著著厚厚的草藥,涼涼的,已經沒了當初撕裂般的疼痛。
“咳……”她感覺鼻腔粘膩,張口呼吸被喉間湧出的癢意咳出來。
“殿下——”
又是討厭的聲音。
風弦不喜歡手上的束縛感,將手中的草藥甩掉,“不要過來!”
嘉澤撩起帷帳的手頓了頓,想起那位的命令,乖巧地收了手退了出去,“奴讓女侍來服侍殿下。”
風弦看了看手中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我又睡了幾日?”風弦問給自己扣腰佩的女侍。
女侍恭敬道,“已有四日了。”
風弦點頭,果然與女子相處要容易許多,也不知那些男人成天腦子裡都想些什麽。
“薑毓在哪?”風弦隨著女侍的指引走到餐桌旁,那裡已經擺好了清淡的小菜。
女侍沒有答話,默默退了出去。
風弦剛剛站起身,就見她又從側門進來,薑毓跟在她身後。
薑毓身上的異香不減,穿著水藍的織花綢緞衣裙,頭上也別上了幾朵絹花。
“風弦!”薑毓見她醒來,原本消沉的小臉肉眼可見地開朗起來,彎彎的眉毛上挑著,顯得神采飛揚。
風弦依然笑著對她點頭。
薑毓坐在了她身邊,“你的手如何了?”
風弦看著她的臉,“好得差不多了。”
薑毓看她手掌心滿是草藥的汁液,不放心地拉過她的手查看。
薑毓彎彎的眉毛皺起細細看著,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沒事,這段時間不彈琴也不會有麻煩了。”風弦以為她還在害怕,“你的腿怎麽樣?”
“好了,能跑能跳的。”薑毓說著還在風弦面前蹦跳一番。
風弦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正要離了餐桌,就瞥見門外的一抹紅色的織金錦衣。
透過陽光能夠看到是一個身量不高的少兒。
“柳霄。”風弦喚她。
柳霄投在門前的影子抖了抖。
“你過來。”風弦沙啞的聲音還未痊愈,但她的聲音放得輕柔,沒有任何威脅性,那股親和力出乎意料地讓人難以抗拒。
柳霄側身穩穩地站在了門外。
她從身邊懷玉的手中接過琴,執拗地拿著琴站在那。
“我來學琴。”柳霄脆生生的聲音在寬闊的廳堂回蕩。
她已經準備好接受風弦和薑毓的冷嘲熱諷,畢竟柳珹做的事確實過分……
“來到我面前。”風弦朝她招招手,腹中的食物讓她的身子多少有了些力氣。
薑毓在靜觀其變,她要保持與風弦態度的一致。
柳霄緊抿著唇,自己一言不發地抱著沉重的琴放在了案桌上。
“坐下來彈,還是那首《梅花三弄》。”風弦沒有給她調音,她將手放在了身後。
柳霄有些失望,但不敢表現得很明顯,她點點頭,嘹亮的琴音響徹整個廳堂。
“嗯,練過。”風弦做出評價,注意到她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柳霄終於稍稍放下心來,她這幾日思緒得像是一團亂麻攪在一起,阿絮與自己是雙生子的事柳珹也不對她做出解釋。
她想去找自己的父君,卻被告知鳳君回了崇福寺。
她一會又想起風弦,一會想到柳珹,一會又記起阿絮……
柳霄說到底,也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風弦不懂她患得患失的心理,解釋道,“我今日沒調音,只是因為手上還有傷,待到日後傷不再扯著疼,手指才能做這些精細的事。”
柳霄問出心中疑慮,“你對我為何這般好?我是說,我母上……”
風弦不想聽關於柳珹的任何話,打斷柳霄,“柳霄,世間的善惡太多,一個人窮極一生都辨不完。”
“所以,我萬事不辨善惡,隻論因果。”風弦的話語落在柳霄和薑毓的耳裡,字字珠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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