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鏡月閣閣主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跳上牆頭,隱在月色中。
風弦拾階而上,深夜的露水已經降到了她的衣物上,帶著絲絲涼意。
風弦看著軟榻上錦被鼓起的小小鼓包,喚道:“薑毓。”
薑毓向裡面挪了挪。
風弦,“自己回去睡覺。”
薑毓默默捏緊了被角。
算了,反正之前也是在一個破木板上一起睡的。
風弦和衣睡在她身側。
就在風弦快要與周公相會時,那團小小的身子靠了過來,“風弦,你說阿絮會不會出事?”
風弦打起精神,打著哈欠安慰薑毓,“八年前她沒死,現在她也一定不會有事。”
薑毓顫著聲,“萬一柳珹覺得她對柳霄有威脅呢?會不會把她殺掉?”
“……柳珹既然在她們二人出生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一定會把她後續的所有機遇都安排好。”風弦感覺她身上的異香濃烈了許多,“畢竟虎毒不食子。”
薑毓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可是我的母上就隻留下了薑姝,我被封作太女的第七日,母上就把我扔在了大梁的軍隊前……後來我才知道,我就是個靶子,為薑姝擋了所有的明槍暗箭。”
風弦被突如其來的哭聲驚得睡意全無。
“我這輩子可能都回不了綏滄了……我不想阿絮也變成柳霄的擋箭牌。”薑毓想著冷宮裡阿絮的笑顏,低低嗚咽著。
風弦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哄道, “別想那麽多,快些睡吧,明日我們去看看阿絮,好嗎?”
薑毓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枕頭被泅濕了一大塊。
“嗯,謝謝你風弦,你真像我父君。”
風弦:……
第14章
春風送暖意,院中的海棠已經開始落花,飄零的花朵隨風散在空中。
風弦在攬月閣中等薑毓和柳霄,柳霄聽學後一般都會帶著琴來找她。
可院門只有薑毓一人的身影快速地小跑進來。
薑毓滿臉開心,像是甩掉了一個麻煩的大包袱, “風弦,我們快去找阿絮!”
嘉澤跟在薑毓後腳進來, “殿下,陛下傳了太女去養心殿,今日午時再來。”
風弦微微頜首,朝殿外走去, “走吧,薑毓。”
“殿下去哪?奴陪著二位殿下同去。”嘉澤說著就要跟在兩人身後。
薑毓攔在他和風弦中間, “你不必去!”
風弦知道,若是無人跟著盯著她們兩人,嘉澤是不會輕易放人的。
“你是攬月閣的掌事宮仆,就待在攬月閣中吧,讓那個誰——”風弦隨便指了個打理花草的宮仆, “讓他跟著就行。”
這個宮仆是前不久調來攬月閣的,看著面生,也比嘉澤純粹老實許多。
宮仆戰戰兢兢地上前行禮,不敢搶了嘉澤的活, “殿下安好,奴是料理花木的空青,奴平日裡隻與草木這般無靈性之物打交道,手腳粗笨,怕是侍奉不好兩位殿下。”
“無所謂,我們兩人也不用伺候。”風弦就差沒挑明了說話。
話裡話外都是在說嘉澤的難纏。
若是空青再推辭,倒叫嘉澤感到難堪。
嘉澤瞪了空青一眼,嘴裡卻還是柔聲細語地說道, “兩位殿下還是更喜歡空青,那就讓空青侍奉著吧,若是出了半分差池,殿下隨意處置便好。”
風弦沒說什麽,徑直向前走。
薑毓俏皮地蹦跳走過嘉澤身邊。
空青低著頭從嘉澤身旁快步跟上兩人的步伐。
——
“那嘉澤就是柳珹派來的,你睡的四日,攬月閣換了一輪宮仆,只有他沒換!”薑毓靠近風弦的身邊輕聲說著。
風弦看著迎面走過來的宮仆和女侍們都在竊竊私語。
“別在外面對大梁的皇室喚全名。”風弦告誡,“嘉澤手腳不老實,我等會去找柳霄說一說,讓她換一換。”
“你都稱呼柳霄!”薑毓不服氣地看向她。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看路!”風弦把她的頭掰正。
薑毓把注意力放在了那群宮仆和女侍身上。
他們路過兩人時一樣彎腰行禮,恭敬地走過十步開外又聚到了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話。
“他們好像在說梅君的事?”薑毓仔細辨認著。
風弦點頭確定了薑毓的話, “是的,嗯——大概再拐兩條道就到了,梅君正跪在永寧宮門口,還被永寧宮的宮仆掌嘴。”
“你聽那麽清楚?”薑毓有些不相信,但又想到了什麽,心下釋然, “也對,你對聲音應該非常敏感。”
風弦默認。
她想著幾日前臨汀台的事,依舊膈應,想找另外的宮道避開梅君。
“風弦,這條路沒岔道……”薑毓看著不遠處跪在緊閉宮門前的梅君,對風弦說著。
風弦皺著眉,極不情願地向前走去。
左右那日也沒看著什麽東西,自己不去看他不去想就不會再記起那股味道……對吧。
風弦自己安慰自己。
臨汀台一事雖未傳開,但宮內君侍都心知肚明,若是柳珹不責罰,難堵悠悠眾口。
梅君日日得在鳳君的永寧宮前跪一個時辰,以正宮闈。
梅君面色青白,臉上都是滲出來的巴掌印,臉都被扇腫了眼也哭紅了,嘴角鼻間都流出血來,身體也一下削瘦了許多,跪在青石磚上因為疼痛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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