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憐谷見她沒什麽反應,輕輕喚她。
“嗯……陛下還有什麽吩咐?”風弦想起柳珹的性子,逼迫自己移開眼。
“並無。”憐谷依舊帶著那股憨笑,顯得人畜無害的樣子,“陛下隻說,那日在臨汀台讓您受到風波,心裡挺不是滋味,還望您別介懷。”
風弦抿咬著唇。
這買賣其實挺劃算,早在蒼梧山,伯琴就說到過人間客。
“若能奏一曲,然三生有幸。”
這是伯琴的評價,當時就讓風弦心癢癢的。
“殿下收下吧,陛下嚴懲了梅君,還給了秘寶,也是誠心想與殿下交好。”憐谷示意女侍將人間客送進攬月閣。
風弦心想著來大梁一趟也是為了兩件事。
一便是能一睹人生客的真容,只能說此行不虧。
“看來還是皇姐懂得投其所好,本王倒顯得愚笨了。”柳言笑眯眯地看著憐谷帶著一群女侍忙前忙後地將柳珹的賞賜搬入攬月閣。
風弦想起柳言吹奏的那首無名曲子,“若是王爺想要找我找人的話,我也只能愛莫能助了,我雖在堯夏皇宮被稱作皇女,卻是在聖山蒼梧長大,並不了解皇宮裡的大多人物。”
柳言眼底的眸色暗了暗,“本王想與你打聽的就是蒼梧山上的人物。”
風弦隻想快些進去看看人間客的音色如何渾圓純粹,卻被柳言處處絆著。
“蒼梧山邊上有一片桃花林,那時常有人會去彈琴練技,你可知是誰?”柳言看向她。
風弦無由地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蒼梧山處確實是有一片茂密的桃花林,但日日有人慕蒼梧山聖名而來,在桃花林中奏樂的人也很多,我不知。”
“那真是可惜了……蒼梧山是伯琴大師的居所,伯琴曲藝絕佳,同時也深諳杏壇之道,聽說能得伯琴一句點播,可早百年頓悟琴曲妙義。”柳言收回視線,有些低落。
風弦點頭,“師尊之道,妙趣無窮。”
柳言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抬向外走去,剛剛出了門便遇到了柳霄。
柳霄去見柳珹的朝服都沒換下來,錦衣上織著鳳和蝶的金線在陽光下閃耀得刺眼。
“姨母?”柳霄看起來高興極了,整個小臉被金黃富貴色彩襯得嬌俏矜貴,看起來柳珹對她的問題給出了答案。
柳言瞥了她一眼,“虧在你小時候本王還抱過你。”
“母上說您整日遊手好閑,找了個閑事來找您做做,請您即刻去養心殿面聖。”柳霄見女侍圍過來,隻好向柳言微微低身行禮,“姨母,快些去吧。”
柳言伸手摸了摸腰間羌笛的五色穗子。
柳霄不語,柳言仰起頭輕飄飄從她身邊走過。
“本王知曉了。”
——
“十四,你看霄兒這副畫作得如何?”柳珹一攏黃衣,玄紋雲袖,頭上一支金累絲墜珠點翠鳳形釵,珠翠在耳邊輕搖,倒為她襯出幾分溫婉,她正站在養心殿內的窗欞邊,看著對面掛在牆上的一幅工筆。
柳言懶懶地抬眼望了過去, “筆法嫻熟,骨感不足,整幅畫的型都偏了許多。”
柳珹拿起案桌上批閱奏折的朱筆,上前點畫了一番, “若是點睛點得神似,那便可忽略其余的不足。”
柳言看了看那如紅日一般耀眼的赤色,笑了出來, “皇姐的畫藝是曾經母上都讚不絕口的,皇姐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柳珹拿著朱筆步步朝柳言走過來, “十四啊——母上最讚不絕口的,是你的琴音,記得嗎?”
柳言笑意不減, “皇姐實在謬讚,小王已記不太清了,自從五年前的盜匪下藥毒了手眼,小王就再也沒彈過琴……若是皇姐想聽,那可要移步他處了。”
“可惜啊,可惜。”柳珹嘴上說著,神情卻是帶著些懶怠,絲毫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風弦曾在臨汀台奏過兩次,你都未到,怕是再沒機會在宴上聽她奏曲了。”
“風弦的盛名遠傳,確實不適合在宴間魚龍混雜的地方彈琴,皇姐不也給了她好處……”
“柳言。”柳珹不再想與她兜圈子,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風弦一事已過,牧荷與牧景和已然下馬,朝上舊黨即刻便可清算完全,你最好不要再插手任何后宮之事,至於風弦……”
“朕大梁的宮門不可能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出去,她要麽死,要麽一輩子待在這裡。”柳珹定定地看向柳言。
渾然天成久居高位的帝王霸氣壓下,讓人喘不過氣來。
柳言垂眸,不與她的視線發生接觸, “小王知曉。”
“柳言,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方能以最快的方式取勝,朕希望你不會成為下一個要讓朕這般對待的人。”柳珹朱筆擱置在硯上,青玉瓷的筆鬥被過重的力道磕碰出一道裂縫,發出碎裂的脆響。
柳言低頭, “小王敬遵陛下旨意。”
“豫州今年水災頻發,你去瞧瞧。”柳珹不再看著她,轉身看著身後紫檀雕螭龍紋多寶閣上的藏品。
豫州的暴雨已下了一月,山洪、河漫、潰壩,每一處都民不聊生,洪水退去,田裡的莊稼被水淹後顆粒無收,災民數不勝數,遍地餓殍,甚至有易子而事的事發生。
“是。”
柳言從養心殿出來後,憐谷帶著女侍宮仆對她行禮, “恭送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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