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來得正好,我這兒正有一些嶄新的感悟欲要分享……”
“打住。”葉夢期做了個“止”的手勢,示意她不用繼續抒發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比起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葉夢期顯然更為明天會不會餓死一片嗷嗷待哺的小嘴而操心。
結果當大師姐說明來意以後。
“花完了。”
丹秋咻地一聲,徹底化為原形,神色懨懨地別過頭,將尖嘴吻埋入了深厚絨絨的尾巴裡,模樣看上去有些脆弱。
“這麽快?”
“唉。”小狐狸淚蒙蒙道:“一時鬼迷心竅,買了好多釵子簪子和法器,都送給了人家。未曾想,到底是有緣無分,世事無常……”
都、都送了人家。
大師姐的心臟,猛地抽疼了幾下。
葉夢期捂著心口緩了緩。
她思量片刻,又去了黃鍾峰的禁閉室一趟。
聽聞三師妹在山下的生意掙了小錢,雖說這個可能稀罕得堪比師尊追到柳長老——不管如何,她決定去碰碰運氣。
葉夢期破開禁閉室的結界。
陳躍然那家夥正盤坐在室內唯一的蒲團上,地上用一些黑色的痕跡畫出扭曲的符紋。
少女雙手合十,嘴裡神神叨叨又陶醉地念叨著什麽。她態度十分虔誠,加上眉心那一紅點子,竟真有些像模象樣。
“有錢嗎?借錢。”
大師姐開門見山。
陳躍然蹙眉。
她慢慢豎起一根手指。
慕容安小師妹被這種詭異的氣氛逼得往大師姐身後縮了縮:“她怎麽了。”
陳躍然開口唱道:
“天靈靈,地靈靈……保佑保佑,信女陳躍然,太初境黃鍾峰人士,年芳十八,願財神爺保佑——八方迎客皆帶富,大財小財入囊來,腳踏福祿頭頂金,手進貴寶朗乾坤……天靈靈,地靈靈……”
“財神爺保佑……不能再虧了,天靈靈,地靈靈……正財神,文財神,武財神……”
大師姐砰地一聲,冷漠地關上了禁閉室的門。
“都開始作法了。”她輕呵一聲,“一看就沒錢。”
果然待在峰上,要麽只能坐以待斃。
或是被一群不靠譜且不長心的師妹們,活生生氣到躺去靈素峰去。雖說柳長老向來不收門內弟子的診金,但是隔壁有幾個師姐倒會讓她們出藥材費。
沒事還是不要把自己氣過去的好。
於是葉夢期長袖一揮,毅然下山。
黃鍾峰大師姐非同一般,她跑過堂看過門押過鏢捉過妖,進可上台唱戲退可茶館說書,甚至曾經為生計追著大戶人家跑丟的愛犬,頂風夜奔三千裡。
只不過因為內門弟子不能久住境外,因此大多都乾不長久。再者,這些活兒掙得又慢又少,養不活她們峰上那群非常能吃的小家夥。
於是她去山腳下的懸賞榜處,看一看最近九州島各地有沒有需要獵殺的妖獸。這些任務來錢快,一次結清,很適合年輕弟子積攢家底。
就是可能有危險。
葉夢期蹙眉從上往下看起。
一些孱弱妖獸的懸賞很容易被同門接走,果不其然,底下撕得不堪入目,只剩幾條破紙在悠悠晃蕩。
再往上走,今日不是很巧,有一層斷層。還沒被揭走的多是化神後期,這種修為都快稱霸一方妖主了呢,很少人敢去招惹。
葉夢期看中了夾在中間的,唯一一張無功無過的元嬰期。再一看賞金,有些心動。
就這個了。
沒猶豫多久,她伸出手去,講那張紙一把拽下。
然而身旁卻飄來一道薄影,“哦?為師的大乖乖,今天怎麽如此勤勉呢。”
葉夢期驚愕轉頭,怎麽又遇上她了?
她老人家不應該在靈素峰麽,宛如誇父逐日一般,追逐著六百年還沒舍得靠近的太陽。
越長歌自她身後走上前來,對著那懸賞榜端詳了一陣,詭異地點點頭,竟也伸出手去,就著最上一排猛地一扯——竟然將一排的高階妖獸懸賞都拽了下來。
越長歌又將這堆紙塞到葉夢期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隻接一個?不,真女人就該接一排!”
有病嗎?她是不是老糊塗了?
葉夢期黑了臉。
她連忙將那一頁亂紙重新懟上榜單,草草粘了粘。越長歌微微一笑,又一把將懸賞單拿了回來,拽起大弟子的衣領,呼來一陣清風,於高空掠行而去。
“膽子這麽小?”
越長歌的聲音從風中嬌媚飄來:“別怕。今日有為師在,便讓你這丫頭感受一下什麽叫做——”
“來去自如,叱吒風雲,千裡仙途我獨行,問鼎九州島第一人!”
越長歌豪情萬丈地飛上天時,似乎忘了給徒弟一個擋風的結界,葉夢期一半快被師尊拽著領子勒死,一半被狂風吹得翻白眼。她哇啦哇啦含糊了一陣,在大風裡斷斷續續道:“這不是話本子的開頭……嗎……你真的寫夠了!!救命……來世不入……黃鍾峰……”
待她兩腳終於沾到地時,暈暈乎乎,終於將倒流的胃液吐了出來。
四周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像是有十八道天雷全部從耳旁劈了下來。
待到葉夢期視線回攏時,一個群黑乎乎的宛若泰山的生靈。
尖額角,身似牛,貌似是頗有多年道行的犀牛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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