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在意我的冷嘲,甚至還舒暢地在水裡四仰八叉地伸了一個懶腰,“嗯——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遇見我的意中人?”片刻後又將翹著的嬌媚眼尾放平,認真地問我:“你有沒有喜歡的人?”還不等我答,那裡很快就又翹起來,“哼,肯定沒有。你看死人的眼神都比對別人深情得多。”
“你的揣測很無聊。”
“什麽?是話本子裡這樣寫得哦。在無能兄長死了以後,身為妹妹的她女扮男裝上京趕考,結果一舉金榜題名中狀元。隨即皇帝甚是滿意,決定招她為駙馬。在洞房花燭夜忐忑不安的她終於瞞不住自己的身份,從而向公主坦白了一切,本以為要觸怒聖上滿門抄斬。沒想到——”
“公主的眼中卻暗暗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
我聽著聽著忽覺詫異,也許是我太多年未曾看過話本子……不對,我從未看過這種情情愛愛的無趣玩意,沒想到劇情已經可以奔放到這個地步。
“哪裡買的這些東西。”
“嗯?從雲雲手裡搶的。她之前非不給我看。誰知道是這種好東西,太不仗義了她。”
沒想到雲舒塵課余還會看這種東西,頗有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
“看起來你倆都有點離經叛道的癖好。”我道。
越長歌問:“你有嗎?”
我一手抵住突然靠近的她,冷淡道:“沒有。”至少對眼前這個東西不應該有。
“為什麽?”她卻愣了一愣,隨後眉梢蹙起,微微緊咬著下唇,嗔怒道:“不可以,別的都可以依你個性,但你也不能太不合群了……你……總之,我偏要你有!”
她這一番惱怒不甘心得很,來得莫名其妙。
紅筆批曰:喪心病狂
95
第96章
“我就是沒有罷了。”
我重申了一遍,其實並沒有感覺這是什麽相當嚴肅的話題。
但卻感覺到霎那間四周水波蕩漾,層層鱗浪。
一陣小規模的異象。
是越長歌心緒不寧,靈力激發所致。
“你到底在爭些什麽?”我發覺她是真的動怒,一時不解,便看著面前的人這般問道。
其實我的師妹性子還算不錯,鮮少生氣,來的也快去得也快,很少和人動真格。
“柳尋芹你以後——”
越長歌轉過身趴在我的膝頭,她雙手擱在我的腿上,這些年烏黑秀長的頭髮也一並濕潤地貼在背脊上。她就這樣濕漉漉地瞧著我,眉梢蹙起,嚴肅地道:“你得喜歡女的,你以後要睡覺也只能和女的睡。知道了嗎?不然不會幸福的。”
還真是口出狂言,讓人驚喜。
“雲舒塵平日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我真不知道雲舒塵為什麽要把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一股腦灌輸給越長歌。她理應知道這種風氣至死九州島南邊並不流行,甚至稱得上禁忌,在世俗裡甚至會帶來相當的麻煩——雖說世俗本身就惹人厭煩。
越長歌甚至還不知道怎麽愛人,現在就在肆意攛掇我的喜好了。包括“睡覺”這兩個字,雖說只是一種正常的行為,但是她當真能不歧義地理解其中含義麽?
“你這樣對我說話,”任誰聽到這樣命令的語氣都會本能地不舒服,我下了如此評價:“很冒昧。不覺得麽?”
那張妖冶的臉龐愣了一愣,微微低下頭去,眉梢蹙得愈發緊。我本以為終於將這個奇怪的話題揭了過去,沒成想她卻不依不撓,仿佛在隨著年齡增長懂事了一丁點以後,又回到了兒時那副胡攪蠻纏的模樣。
她抬眸傷心欲絕地問:“好啦,對不住。但你真的不能同我一樣嗎。”
“師姐姐,我覺得我們兩個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屏障了……”
“你……要不你試著改改呢。”
“實在不行,我來幫你治治呢——試著親一下?”
她當是什麽?兒戲嗎?自她的眼神裡,我能看出她顯然已是忘了小時候那一茬事。
她曾經親過我的嘴角,就為了給我嘗苦藥。我上了心思,很久才釋懷,她卻根本不記得。
我就知道我和她不是同一種人。
“夠了。”
我呵斥了她一聲,冷淡道:“越長歌。別以為你我相熟就能對我口無遮攔。你怎麽樣我管不著你,而且我也甚是厭煩旁人來管我。”
“你生氣了?”
她面露委屈,“你又凶我。”
水波隨著她一旋身倏地扭過去,她背對著我生著悶氣,漣漪卻以她為中心,一層一層地慢慢擴大。我將她水裡飄著的半截長發撈起來,搭在她的肩膀上,道:“別泡久了,上去。”
她與我僵持著,又冷哼一聲,抱著雙臂站在水中一動不動。那意思相當明顯,渾身上下就差掛個牌子上面塗幾個大字“快來哄我”。
可是這件事我並沒有錯。是她太過無理取鬧了些。
林間簌簌風起,樹影搖曳。日光下照,在她身上留下一塊兒又一塊的影子。
幾縷發絲金芒芒的。
她被風吹得有些涼意,眉目流轉,抿著下唇,又忍不住回眸飛快地瞅了我一眼。好像在瞧我過不過來,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
她人長得成熟了許多,心性卻落得慢了些。這也難怪,自她僅存的幼年記憶裡衝我抖落的隻言詞組可以猜測出她幼年生活的圖景,大抵也是被困於一院之中隨便養養,吃得喝的反正不愁。人生中遭遇最大的挫折是把這隻小金絲雀的籠子打開,丟到了山林裡,她險些活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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