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頓了頓,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我當時在想……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采訪持續了約莫半小時,等李蘊回到房間時,發現餐桌上的鮮蝦餛飩面幾乎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但看到沙拉已經被動了幾口,頓時覺得很驚喜!
隨後李蘊慢半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這樣觀察余嫿吃了多少好像養了隻貓似的。
李蘊拿了套換洗衣服去了浴室,又想,不過寵物貓確實不用李蘊操心吃飯的問題就是了。
李蘊很快洗了個澡,再去主臥時,發現余嫿已經躺下了,房裡留了暗燈,好像是在專門等她似的。
余嫿明天還得拍攝廣告,李蘊知道她行程緊,需要睡眠。
李蘊在那張沙發躺下,身體挨到被子時僵了一瞬,她想,余嫿今天也沒要她陪著睡,她這樣是不是太自作多情。
沒等她再多想,房間裡的燈忽地徹底暗了。
李蘊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余嫿關了燈。
所以……是真的在等她過來吧?
李蘊稍微放心了。
李蘊現下還沒有睡意,但怕自己的動靜會吵到余嫿睡覺,於是努力降低存在感,全當自己是具屍體。
但似乎,余嫿比她還要更睡不著。
房間裡偶爾亮著光,是余嫿在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除此之外,余嫿時常翻身,能感受到她的焦慮。
李蘊自認為幫余嫿舒緩情緒也是助理該做的事,猶豫了一下問,“要聊會天嗎?”
余嫿沒說要,也沒說不要,沉默了一下後卻忽地問她,“你肚子還疼嗎,我白色行李箱裡有治痛經的藥,你去拿吧。”
李蘊沒想到余嫿會提這件事,輕聲說,“早就不疼了。”
“謝謝……”現在倒是個把白天打好草稿的話全盤托出的好時機,但李蘊敏銳地覺得,余嫿現在應該也不想聽這些無聊的話,於是住嘴。
李蘊提醒自己,她是來舒緩余嫿情緒的,不是要余嫿來應承她的。
“沒事的。”余嫿換了個話題,“單采都問你些什麽了?”
“就問我為什麽要來當你助理,和你最近相處怎麽樣之類的。”
余嫿似乎是翻了個身,問得很隨意,“哦?那你為什麽要來當我助理。”
因為你資助過我,所以我想來報答你。
宋扶搖的警告立刻浮現在耳邊,李蘊咽下這句話,她掩了下被子,慢吞吞的說,“因為我是你粉絲,我喜歡你。”
反正這也是實話。
沒曾想,余嫿卻反常追問了一句,“為什麽喜歡我?”
李蘊一啞。
可能是因為我們的通信吧。
你說什麽事情都可以寫信告訴你,從此之後我常在心裡給你寫信。
你在信裡告訴我,女生當然也能學理科,讓我放心學,不要管其他人的看法。
我知道那時候你很忙,每當我收到你的回信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可能呢,你那麽光芒耀眼,怎麽會如此耐心的回復我平庸的詢問。
李蘊把這些話統統撕碎,努力讓聲音顯得自然一點,說,“就是看了你的作品發現你很特別,讓我想了解你本人。”
“不過……喜歡本來就不需要理由吧?”
不知道怎麽的,李蘊很想知道余嫿聽到這個話時臉上的表情。
余嫿那邊沒有說話了,李蘊的心提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什麽。
過了會,余嫿才出聲,聲音染上倦意,“那你覺得我本人怎麽樣?”
李蘊的回答幾乎是不假思索,“很強大,很勇敢。”
強大。勇敢。余嫿在黑暗裡兀自笑了一下
不,不是的。余嫿在心裡歎了口氣,“嗯,睡覺吧。”
李蘊還想說的話立刻卡在了喉嚨裡,余嫿不想聽了,於是她馬上住嘴。
“那晚安。”
“晚安。”余嫿回她。
余嫿說完這句話,好像真的打定主意要睡了,起碼床上沒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了,也沒再翻身。
室內變得更安靜了。
可李蘊卻睡不著了。
她和宋扶搖不一樣,對於被資助這個事情,宋扶搖總是引以為恥,有著極強的自尊心。
李蘊有觀察過其他被資助的同學,她們對余嫿的態度是敬重而緘默。
李蘊覺得自己可能是唯一一個想報答資助者的貧困生,而究其根源,是因為余嫿不僅給了她物質資助,也曾和她有過精神對話。
她們的初中班主任甘溪,據說是B大師范專業的,千裡迢迢來羊橋村支教,一個人教三門科目。
支教剛開始的時候,宋扶搖是班裡回答問題最積極的學生,她和李蘊說,甘老師真的很有文化,卻又說,可她估計呆不了多久,可能新鮮感沒了就走了。
“但是沒關系。”宋扶搖笑了下,“反正我家裡也沒錢讓我上高中,所以無所謂了。”
可出乎意料,甘溪支教了很多年,陪她們讀完初中,甚至在初三時透露班裡幾個女生,說有個明星願意資助她們,已經在協商具體方案了。
宋扶搖跟李蘊說,“我知道余嫿,年三十跟爸爸去鎮裡買年貨看到過她的廣告牌,她演的那個《向明月》你知道嗎,是說留守兒童的。”
李蘊家裡情況比宋扶搖還差,爸爸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早些年,媽媽還在過年時回來一次,後來過年也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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