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計生死薄譴黑白鬼勾將死之人的魂魄帶入地府。
閻王在大殿內的寶座上打著盹。
她再次睜眼時頭頂朦朧一片,眼前碩大的兩個字不知用的是何種字體,穿對襟長袍的老人竟看得懂。
“死了嗎!”
“快走!”黑白小鬼推著她的背。
老人邁著沉重的步伐, 一步步走近黑暗的深淵。
外殿的判官打開生死簿,“吳世齊...吳姓,徐氏, 殷商宗室, 黃帝之後。”黑臉判官又看了看他,深感奇怪, “身為女子, 竟能自改命途,念你治理萬民之功, 本判可答應你現世一個條件。”
吳世齊死時年過八十, 但仍身正不弓背,“判官大人, 我想知道,蜀川唐氏,唐婉,在何處!”
判官聽到這個名字後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多年前曾來過,不過我這地府每日來人不計其數。”
判官的話,讓她心口絞痛,明知痛,可未有痛感,“我轉世後...會如何?”
“你只是個凡人,雖是帝後,轉世再度為人,那人將再不是你,與你今生無瓜葛。”
“適才,判官大人說可應我一個條件。”
“不錯!”
地府魂魄隻來不往,無數孤魂大多都看不清臉,似乎是一個飄忽狀態,吳世齊隨著她們一起走過死路。
地府常年黑暗,忘川的水呈血色,孟婆取忘川的水熬煮孟婆湯,是為忘情。
孟婆是一個弓背的老婦人,滿目慈祥,一瓢一瓢的舀著容器內的孟婆湯,忘記情,就是忘記此生所有,情之有七包括六欲。
喝完孟婆湯,渡過忘川的水,此生就此終結。
吳世齊頓步在孟婆跟前,眯著同樣的老眼。
孟婆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看這個與他們略微不同的人,疑惑的問道:“你為何不飲?”
“因為我不想忘記她!”
“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有不想忘記的人。”
“我與她相處不滿十年,可我用了六十年也未能忘記她。”
“獨活六十年為了什麽?”
“以六十年的治世之功,換判官的一個條件。”
孟婆再次打量了他,“凡間的修道者,怪不得知道地府的規矩。”
孟婆眨了眨暗黑的眼睛,“你不想飲也可以,那便要遭受三千年不得輪回入忘川的苦,也不得與她相見,你可願意?”
他飽含淚水的點頭,“若不能相見,即便永生也是不如死,三千年又何妨,我願意。”
孟婆將瓢中的湯灑到忘川,“若三千年後你二人心意依舊,便可輪回轉世相逢,再生羈絆。”
她朝孟婆深鞠躬,孟婆喚來引渡鬼,架一頁小扁舟載著他離去。
孟婆的老眼注視著小扁舟上的魂影,長歎一口氣道:“六十年前,有一個年輕女子,說的也是這種話,沒有想到,六十年後,還能再次聽到。”
黑臉判官拿著判筆走到孟婆身邊,忘川河岸,摸著粗濃的胡須,深邃著厲眼,“好了,你我也該去向閻王交差了。”
陰沉的大殿內,戴冕冠的閻王側眠在寶座上。
“大王,今日諸事已畢,都已安排妥當。”
閻王依舊閉著眼,“孤許久未長眠了,這一百年來,先是天,後是妖帝,接著是神帝,如今天與妖帝皆不在了,三生沒了天的統治反倒更安靜了。”閻王睜眼一笑,打著哈,“妖帝轉生後,孤才得以安眠。”
旋即睡眼惺忪的望著判官與孟婆,“今兒是人界哪位重要的人來了?”
判官呈上冊子,“是西周之相,吳地主君,吳世齊,人間吳地現在已為陳地。”
這個名字讓閻王心中驚起了波瀾,“孤似乎在哪兒聽過啊?”
“多年前有一個奇女子來此,直言要見地府君主您,您還召見了。”
判官的話讓人他記起,“孤記起來了,是個情深的女子。”
又想了想這些年他反覆被吵醒的時間,“怎的這些年,叨擾孤的女子有不少了吧!”
“是,五十年前殷商的大將戰死,曾鬧過地府,還...”判官梗塞道。“您無奈之下恩準其留在地府不予轉世,一直過了多年。”
“孤記得,她是要等誰來著?”
“山神與人界商宗室所生的女兒,因其是神之女,不老不死,所以原先您未同意那人,她便與地府大動乾戈。”
閻王摸了摸自己的老腰,“那老家夥自己徒弟的情債,讓孤與地府遭了殃,自己卻在天宮逍遙快活。”
“千年之期將近,請王示意她們轉生的安排。”判官呈上朱筆。
“不做安排,眾生皆有命,她該有的定數,便該有。”
“遵!”
此後千年,地府除了百鬼,還有兩個孤魂,她們不願意過忘川,不願飲忘川水,孟婆便將她們一個安排在了忘川的源頭,普渡世人。一個放在了忘川的盡頭,聽盡世人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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