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求饒,然而她知道,她們是不會放過她的。
長長的走廊終於到看盡頭,一個同班的女生正在班門口張望,看見他們快速跑來:“班長,語喬,老班找你們。”
肖藝納悶,問道:“只找她倆,不找我嗎?”
“嗯。”女生點頭,江語喬和范凡對望了一眼,朝著辦公室跑去。
與此同時,被校長帶走的男生在另一間辦公室裡,崔震和他一同低著頭,在下午臨時召開的班主任大會上,當眾被撤銷了優秀教師評選的資格。
過了幾天,記大過的通報批評被貼在了公告欄上,走廊上安排了老師執勤,再也沒有男生勾肩搭背,吆五喝六地在廁所門前逗留。
這場曠日持久,以全體女生為目標的霸凌,終於被挽起的雙手擊退了一步。
這個世界上,依舊有很多條路讓女生們惴惴不安,漆黑無光的夜路,人煙稀少的小路,陌生順風車上的回家路......但至少,原禮附中東西樓之間,總是灑滿陽光的走廊上,再也沒有束縛了。
女孩們自由了。
這微不足道,但是,每一條路都算數。
江語喬和范凡推開辦公室的門,班主任看她倆一眼:“是這樣,學校要評選市級三好生,班裡投票呢,江語喬,你的票數高一點,但是咱們班老師投票呢,范凡的票數又高一點,你倆自己商量吧,到底誰代表咱們班去評選。”
江語喬接過老師遞來的評選須知,她沒有轉頭,但她知道,范凡輕輕看了她一眼。
第23章 2018-2011(9)
范凡站在窗邊,她面前,是一棵冬日裡光禿禿的洋槐,樹梢上架著一個鳥窩,鳥兒們飛去南方了,那個看起來不太結實的窩裡隻裝著些未化的雪。
剛剛下課鈴響,所有人都拿著飯卡衝了出去,只有她呆呆坐在座位上,肖藝路過大聲問她:“范范,你不去吃飯嗎?”
肖藝身後,是同行的江語喬,范凡錯開眼,拿出一本練習冊,隻說不餓。
練習冊永遠也寫不完,除去老師留作業常選的那幾本,范凡還額外買了許多,然而她翻開看題,又靜不下心,偌大的教室裡總飄著嗡嗡的聲響,不知道是從窗縫傳出來的,還是從暖氣裡傳出來的。
她隻好起身躲去樓道,然而樓道裡更加吵鬧,為了避免學生得流感,盡頭的窗子白日裡總是敞開通風,有關吃什麽的詢問從四面八方匯聚,通通隨著冷風灌進教學樓。
范凡把臉縮進外衣的領口裡,她知道,自己煩亂的思緒並不是因為這些。
初二部一共十一個班,卻只有四個市級三好生名額,市級三好生中考可以加五分,所有人都消尖了腦袋想要獲得競選機會,前幾天班裡投票時,范凡的桌上擺著四瓶飲料,都是同班送的。
多得一分,乾掉千人,在距離中考還有一段距離的初二,大家已經早早進入備戰狀態。
范凡盯著腳尖往前走,手指劃過牆面,蹭下一層浮著的白。
沒有人能抵抗中考加五分的誘惑,范凡也無法坦然地將機會讓給江語喬,她在心裡輕輕想著,她是班長,算得上品學兼優,這個機會這樣難得,她爭取一下,並不是,並不是自私的。
然而看見江語喬,她又開不了口。
她的成績是能夠考上一中的,而江語喬的成績比她稍差一些,或許更需要這五分。若她拿到了加分的機會卻沒能用上,是不是不如把這分數讓給江語喬,可如果把分數讓給江語喬,自己最後卻沒能考上呢?
好難,比數學大題還要難。
范凡搓搓手指,又扣下一小塊牆皮。
樓梯口的風急促猛烈,她閉著眼停在風口處,試圖依靠冷風讓自己清醒一些,約莫過了半分鍾,忽然聽見有人問:“不冷嗎?”
范凡睜開眼,看見江語喬從樓下走上來,她和她對視,范凡知道,江語喬清楚她在想些什麽。
然而江語喬卻沒有問,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燒餅:“真難買,不過至少比懶龍好吃。”
范凡沒有推脫,接過來問:“懶龍不好吃嗎?”
“懶龍好吃嗎?”江語喬瞪圓了眼,“食堂有好吃的東西嗎?不對,食堂有能吃的東西嗎?”
范凡想了想:“很多呀,三窗口的雞排飯,炒菜區的澆汁茄子和酸菜土豆絲,二樓的披薩餅、雞蛋餅、手抓餅,懶龍也還行。”
她一臉誠懇,看起來是真心的,江語喬的疑問也是真心的:“你家裡是不是虐待你。”
“沒......”
“那你真是大善人。”
范凡被她逗笑,低頭咬了一口燒餅,燒餅是雪菜豬肉的,有一點油,但是味道不錯,紙袋都還熱乎著,應該是蓋在衣服裡,妥善保管著送過來的。
她又想起那懸在半空的加分機會,手裡的燒餅像是第五瓶飲料,她想要拒絕江語喬的暗示,然而又控制不住地想,把機會讓給江語喬,是不是更好一點。
紙袋被捏出一個小洞,她卻仍舊開不了口。
倒是江語喬忽然說:“范凡,我想要去競選市級三好生。”
范凡頓時愣住了,她不想答應,可又說不出拒絕,與此同時,她心裡緩緩松了口氣,既然不是她做的決定,那無論結果如何,都不用她來承擔責任。
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松口,點頭說好,然而江語喬又說:“但是這對你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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