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語喬整個人掛在范凡身上,從牙縫裡擠出三個氣音:“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肖藝理直氣壯,“你今天怎麽回事,低血糖?你早上不是吃飯了嗎?”
江語喬腿邁不開,腦子也轉不動,平時隨口就能編一個的瞎話這會兒一個也想不出來,索性誠實地答:“因為我老了。”
肖藝眨眨眼:“開什麽玩笑,你還沒我大呢好吧。”
江語喬一愣,片刻後想起來,她是十一月的生日,肖藝是六月的生日,肖藝才是姐姐。
這個一米五的小東西是姐姐,江語喬嫌棄地看她一眼,心裡五味雜陳。
“你不懂,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我是從未來來的。”
她全盤托出,像是瘋話。
肖藝高冷點評:“幼稚。”
江語喬瞪著眼,一字一頓強調:“我、說、的、是、真、的。”
眼看倆人越走越近,口水朝著對方臉上噴,下一秒就要伸手掐起來了,盡職盡責當拐棍的范凡伸出手,把她們拽開了些。
“是嗎,那你有什麽證據?”肖藝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質問道,“你知道期末考試考什麽嗎?”
江語喬答不上來,她哪記得這個。
肖藝一臉“我就說吧”,過了片刻又神秘兮兮地掏出飯卡,指著卡貼問,“那在未來,他倆結婚了嗎?”
江語喬撇了一眼,卡貼上是一部熱播電視劇的男女主,兩人郎才女貌,默契十足,經常身穿疑似情侶裝的衣服,遮遮掩掩地出現在狗仔鏡頭中,這時還不流行炒CP的說法,所有媒體話術整齊劃一,都說他倆因戲生情。
肖藝對此深信不疑,文具盒夾層裡攢了一堆貼紙,零花錢全用來隨份子了。
“結了,但是——”
江語喬故意拉長音,在肖藝瞪圓的目光中吊人胃口。
“但是什麽?”
“但是,不是跟對方結的。”
江語喬經歷過的未來中,兩年後,女方會快速閃婚,和另一位“因戲生情”的男演員,男方則會在五年後,和如今還在跑龍套的一位萬年女配奉子成婚,走入婚姻的殿堂。
肖藝尖叫:“不可能!啊!快說呸呸呸!”
江語喬幼稚得很,頭一仰,偏不說,氣得肖藝跳腳:“范范,你看她!”
范凡隻好當和事老,語帶懇求:“語喬。”
看在范凡的面子上,江語喬努努嘴,勉強擠出一個字:“呸。”
“是呸呸呸!”肖藝強調,“還差兩個!”
“你得寸進尺!”
肖藝又喊:“范范!”
范凡兩個都惹不起:“我呸,我替她呸,呸呸呸,好不好。”
一節體育課消耗掉了江語喬一天的精氣神,下午的課她都是撐著頭昏昏沉沉混過去的,語文老師盯著她看了許久,不知是看出她身體不適還是看出她胸有成竹,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點她背課文。
江語喬失望不已,她為了能一雪前恥,來之前可是起早貪黑把課文背熟了的。
等她恢復了精神,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了,天色暗下來,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臨近期末考,自習課無人看管,可以自由出入辦公室問題,江語喬趴了一下午,趴得頭昏腦漲,隨手拎起一本練習冊,佯裝問題的樣子晃出了教室。
出了門,她徑直拐進樓梯間,上兩層樓,再走到盡頭,就是少有人來的心理谘詢室,心理谘詢室近旁是幾間會議室,除去開例會的時間,其余時間都空著,是可以躲懶的好地方。
然而她剛走到一半,忽然看見一個女孩,那女孩站在窗邊,面龐隱在陰影裡,只能看出微弱的輪廓,她身上穿著一件粉色羊絨大衣,袖口和帽簷綴著一圈白色絨毛,江語喬認得這件衣服。
她和蔣琬去商場買東西時,曾在服裝店遇到過一位阿姨,那位阿姨說她是來給孩子買衣服的,但是孩子不在,不確定尺碼合不合適,江語喬的身高體重和她家孩子差不多,問江語喬能不能幫忙試一試。
江語喬穿好,張開手臂,像是八音盒裡的小人一樣轉了一圈,袖口的絨毛輕輕蹭著她的手腕。
那阿姨說,真不錯,粉色乾淨,襯得人氣色好看。
江語喬遠遠看了一會兒,一步一步朝著那個女孩走去,樓道很安靜,光線微弱,此刻的寂靜中,只剩下她的腳步聲和漸次響動的心跳,江語喬努力讓腳步放輕,於是心跳便顯得格外明顯。
女孩低著頭,額頭抵在玻璃窗上,呼吸撲在窗上泛起一片白霧,於是伸出手指點了點,畫了一朵小小的花。
她在看什麽?江語喬盯著看,好奇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女孩總算察覺到有人靠近,慢慢回過頭,與此同時,一束手電從江語喬身後照過來,執勤老師大聲問:“你倆!哪個班的,在這幹什麽!”
江語喬一愣,下一秒,女孩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飛快朝前跑去,江語喬的兩條腿還處在恢復期,一步也邁不開,她腦子裡飛快閃過好幾套說辭,被抓住的話,就說出來問題,出來上廁所,出來去醫務室,總有理由能蒙混過關的,她腿疼,疼得厲害。
總之窗邊站站,不是什麽大事。
但她還是跟著女孩跑了,把尖銳的哨聲和老師的叫喊甩在身後。
一開始是女孩拉著她跑,但女孩好像不太認路,跑出一層樓忽然頓住,像是猶豫要繼續上樓還是鑽進樓道,江語喬索性反手握住她的手,跑到前面拉起她,輕車熟路地拐彎上樓,確定老師沒追上來後從消防栓裡摸出心理谘詢室的鑰匙,進門後再把大門反鎖,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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