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眾人已用完飯,從後面來尋她。
洛宸聲音平和,問道:“棲姑娘可曾用過飯了?”
其實她早就醒了,只是躺在床上同其他人一道起的床。不過她習慣了淺眠,又是在這種特殊時期特殊地方,自然不敢懈怠。是以,棲梧起床後的一舉一動她都聽得分明。
她知道棲梧簡單墊補了些許東西,——或許她往常為了盡快開張接待病人,早飯都是這樣簡單對付。但還是裝著不知道的樣子問了一句。
“吃過了,”棲梧禮貌笑答,“幾位昨夜睡得還好麽?”
她今日說話時,很是溫婉有禮。洛宸和陸晴萱頷首而笑著回應她,倒是令昨夜被暗算過的葉柒和男人們有些恍惚,好似做了場夢一般。
前來拿藥的病家越來越多,棲梧也越來越忙。洛宸不好打擾她,便在一旁等。終於在送走一位前來拿藥的病患後,醫館裡暫時清靜下來。
洛宸此時問她道:“棲姑娘,我們幾時可以去取行李?”
棲梧在帳簿上記著一串數額,沒有顧得上抬頭,悶聲回答:“隨時可以。只是我想再等一等,應該還有三位病人要來取藥。”她記完帳,又仔細核對了一下數目,才輕輕合上帳簿:“閣下喚我棲梧便好。”
“洛宸。”
“我叫陸晴萱。”
“陸姑娘,洛——”棲梧沒有對洛宸稱呼完,略停了一下問她,“你是做官的麽?我聽他們都喚你‘大人’,是否我也應喊你‘洛大人’,以表尊重?”
洛宸:“……”
陸晴萱:“……”
“洛大人”三個字本是蓬鶚的一句無心之語,陸晴萱真沒想到竟能帶來如此大的連鎖反應。她頓覺開懷,一時扶著洛宸笑得直不起腰。
洛宸沉著臉色,再度認真地、鄭重地同棲梧強調:“我名喚——洛——宸!”
葉柒眼看著陸晴萱和洛宸都報了自己的名字,想著自己怎麽也不能落下,尤其是昨夜的事讓她這般耿耿於懷,必須給這女人一個下馬威。只見她雙手往棲梧面前的桌子上一撐,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聽好了,本姑娘叫葉柒,以後再敢陰我,你——試——試!”
棲梧才被洛宸的反應弄得略微尷尬,又被葉柒說得一愣,繼而她恍然地笑了起來。
葉柒被她笑了個猝不及防,蓄滿了力氣的一拳不料打在了棉花上。她正要發作,卻聽棲梧又道:“葉姑娘,你很有趣。”
葉柒:“……”
有趣你個頭!
昨天天色昏暗,又是在那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棲梧留給眾人的印象基本就停留在她如何下藥、如何與人鬥智鬥勇上。今日再度交談,陸晴萱竟然又覺得格外舒服。
棲梧的骨子裡,透著看得見的成熟與穩重。
她笑的時候也很好看,縱然衣著樸素尋常,那種清清淡淡的美依舊令人印象深刻。
“洛大……,不,洛宸,”棲梧眼瞅著自個兒又要念錯,趕忙改口,還朝洛宸非常抱歉一笑,隨後才道,“如果你不著急的話,可否再等一等,這三位病人住得離醫館較遠,許是路上耽擱了。”
陸晴萱不得不歎服,這三個字,威力真大。
葉柒這下也聽出來了,“洛大人”似乎是洛宸的死穴。她腦子靈光,歪心思又多,一時心裡憋起了壞。若非情況特殊,她一定要借此大做一番文章。
洛宸聞言,略有思忖,片刻道了句“不急”。陸晴萱卻看到她的眉頭十分輕微地蹙了一下,長睫微動。
“你是不是擔心蓬鶚和蘇鳳?”她有時總能抓住洛宸一些細膩的心思,小聲在她耳邊低語,“我們昨夜沒有回去,你怕他們擔心?”
“苗疆不比漢地,我們分開行動本就是權宜之計,更不曾料到會有昨夜之事發生。是以,……”
洛宸素來心思重,但一般又不會說出來。陸晴萱如果不問,只怕她真的會等到那三個病人來了才去。
既已明白了洛宸的心思,陸晴萱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朝棲梧走去。她一邊幫著往藥櫃裡放置藥材,一邊對棲梧道:“棲姑娘,昨夜幸得你留宿解我等舟車之勞,但我那兩個同伴尚不知情,我想盡快將他們接過來。”
棲梧聽她所言,頓時也覺得在這裡忙自己的事情有些許不妥。她對陸晴萱道:“陸姑娘所言極是,我這就準備,只是……”她還是有些猶豫。
陸晴萱知道她敬業,放不下那三個病人,於是順水推舟,又道:“那三個病人你不必擔心,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幫你看醫館。”她怕棲梧仍有所顧慮,又補充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醫治的,但只是看方子抓藥,我沒問題的。”
陸晴萱說得誠懇,棲梧又想起昨夜她能聞出茶中迷藥的味道,終於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於是她便讓陸晴萱替她照看醫館,自己隨洛宸他們去羅老漢那裡。
洛宸本無異議,走出門去回望,只見陸晴萱一人守在偌大的醫館裡,又覺得不放心。最後,她讓葉柒、謝無亦都留在了醫館,陪著陸晴萱,自己則帶著棲梧、駒銘杉、鍾山、傅野去羅老漢那裡取行李。
路上,棲梧很好奇幾個男人們的名字,一直在問,但幾個男人好似啞巴一般,多一個字也不說。棲梧又問留在羅老漢那裡的和留在醫館裡的三個男人叫什麽,他們也不說。
棲梧實在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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