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瘋狂了,可是……陸晴萱沒能繼續想下去,她累極了,自在洛宸懷中窩下,竟再也沒有動過。洛宸亦沒有動,九個人就這樣在路邊草地上,潦草將就了一夜。
翌日清晨,太陽並沒有如約現身,風也比前一日又凜冽幾分。陸晴萱睜開眼睛,她和洛宸兩人正被一件毛毯裹在下面,人也從昨晚的坐擁姿勢,不知不覺就躺倒在了地上。她此刻正側身環在平躺的洛宸身上,半撐著眼睫覷著身側的女人: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涼的薄唇……無一不勾勒出這個女人最美好的一切。
陸晴萱莫名地湧起一陣歡喜,不自知地在她身上動了動,沒承想環在洛宸身上的手猛然碰到她胸前的一片柔軟。篝火燒過的余燼散發著焦糊味,陸晴萱觸電一般縮回了手,同時一下子想起昨晚兩人是如何睡到一起的。
臉皮驟然滾燙,她像受了驚的小獸,猛地坐了起來。已經在一旁打理事務的蓬鶚、柳毅笙幾個人聞聲紛紛朝她看來。
“陸姑娘,是做噩夢了嗎?”
“……嗯呃,是……噩夢,噩夢。”陸晴萱笑得頗為尷尬,急忙把臉轉了回來,隨即,她雙手撐在膝蓋上托著熟雞蛋一樣發燙的臉頰,就這樣堪堪地坐著。
“噩夢?”正當陸晴萱將將穩住心神,洛宸倦懶的聲音一陣風也似的輕悠飄來,“晴萱,你做噩夢了?”
“啊對……我做噩夢了,很嚇人的那種。”
“是麽?”洛宸一邊坐起身來,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在胸前撫了一把,“睡覺都能將我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看來當真是噩夢。”
陸晴萱:“……”
求求你,咱能閉嘴別說了嗎?!
用過早餐,將東西收拾妥帖,九個人繼續上路。陸晴萱時不時想起她用柳毅笙威脅遊夜一事,終究思量出些許不妥來。
“洛宸,我有些後怕。”行了一段路程,她終是覺得此事不能隱瞞,便湊至洛宸身邊低聲道,“我暴露了柳毅笙身份,日後會不會引來更多追兵?”
洛宸的眼睫輕抬複又垂下,神色平靜,好似已經對此事有過考量一般道:“不會,戾王為了自圓其說,就算要抓人,也不會明著來。晴萱你且寬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陸晴萱松了一口氣,轉頭又覺得哪裡不對似的。
——暗著來不是要更危險?
陸晴萱覺得自己錯了,早知如此不如不問,問了反而弄得心情更蔫。她走得有些心不在焉,洛宸不知何時湊到了她的耳畔,低聲詢她:“可是因著昨晚的噩夢,沒有睡好,倦了?”
“……”陸晴萱隻想大呼“你夠了”。
一路走來,都是小村居多,走至未時,一行人才來到最近的曲蘭鎮。
這個鎮子比起上一個要大許多,民風也更為淳樸一些。他們先尋了一家客棧,將東西有條不紊地搬進了客房,隨後便上街詢問有馬售賣的人家。倒也奇怪,這個鎮子上雖沒有馬商,卻有不少人家都有余馬出售,一問才知,這裡的馬駒,半數是要上交給朝廷的。
多余的馬長成了,家裡放不下,要麽被留作種馬,要麽就出售給有需要的人。雖說從個人手中買馬,免不了東奔西走的囉嗦,價格卻極為可觀。申時才過,九個人就牽了九匹馬回到了客棧,險些把客棧的馬廄塞得掀了頂子。
“餓麽?”從馬廄出來,陸晴萱站到洛宸身邊問她,同時注意到她眼神中暗藏的疲倦。這些天她一直為保護他們這些人拚命,心力交瘁,按照她的性子決計不會說什麽,但陸晴萱知道,她必須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陸晴萱的詢問聲裡,洛宸垂著眸子,定睛看著她,許是廚房裡的飯菜香氣飄了過來,給這氛圍染上了濃淡相宜的煙火氣,洛宸深吸兩口,終於輕啟薄唇:“餓了。”
她一句“餓了”,說得綿軟而溫柔,陸晴萱連眼睛裡都險些漾出歡喜來,她看著洛宸笑道:“我們去吃飯,你想吃什麽,告訴我。”
“什麽都好,你吃什麽,我亦吃什麽。”
“好。”陸晴萱笑得眉眼都彎了,恨不得立刻把店小二抓到面前來讓洛宸點菜,突然又覺得少了點什麽,忙不迭地問,“他們呢?方才他們從馬廄出來去哪兒了?”
“買馬時我見那邊有個富人家蓋房子招工,按時辰折算銀兩,讓他們幫工去了。”洛宸語氣平淡,說得合情合理,陸晴萱卻又不知該說什麽了。
一個時辰後,七個男人終於回來,陸晴萱守著一桌子飯食,餓得簡直快要出溜到地上去。洛宸看著他們滿頭大汗的樣子,道了句“辛苦”,隨後將並不是很多的銀兩送到陸晴萱手裡,“晴萱,先還這些,日後有機會……”
陸晴萱本就餓得緊,見洛宸又要同自己算錢,居然莫名生氣起來。她打斷洛宸的話,怏怏不快地下意識便道:“你非要同我算得這麽清楚嗎?”
洛宸心頭一震,不及解釋,陸晴萱已將銀兩又塞回到她手裡,抽了下鼻子嘟囔著:“下次買什麽物事,你掏錢就好了,快吃飯吧。”說完就把頭埋進了面前的飯碗裡。
洛宸看她這般,隻好轉身將銀兩交給蓬鶚收好,離開了陸晴萱的視線,她的眸子裡悄然化開一片溫柔。
天氣寒涼,食客不少,酒客更是佔了大多數。九個人圍著拚起來的桌子正默默地吃著幾天來最像樣的晚飯,忽聽旁邊桌子上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傳來:“姑娘,你攜古玉在身,當心流年不利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