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笙飲過一碗似乎仍不覺解渴,頓了頓想再去舀第二碗,不料這時,手臂卻被陸晴萱輕輕按住了。
陸晴萱目光切切的,她覷著柳毅笙:“柳谷主,敢問盛前輩的身份是?”
“……唔,你瞧我這記性。”柳毅笙一拍腦門,驀地想起還不曾向陸晴萱和棲妍介紹盛廣鏖,不禁嘿然一笑道,“盛叔是我爹的磕頭兄弟,也是聲震天下的逐月宗宗主,先前忘記介紹了,實是對不住。”
……果真如此,陸晴萱頓時恍然。
逐月宗的追蹤偵查手段天下聞名,宗族子弟個個更都是實打實的輕功好手,有時軍隊在偵查方面遇到棘手之事,也會請逐月宗出面。只是不想此番為了洛宸,居然勞其宗主大駕,陸晴萱心上不由得生出一陣感動。
這時,柳毅笙把第二碗水也灌下了喉嚨,甩了甩碗底殘留的水漬,分明曉得二人心思似的道:“我們稍安,一切來得及的。”
第194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
於尋常人而言,三日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一旦鑽進有心事的人懷裡,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自打盛廣鏖潛入那府邸之後,陸晴萱恨不能數著時辰過日子。每一次日升月落映進眼睛裡,都似莊稼落在農人心上最喜人的長勢,她一邊對即將到來的豐收充滿希冀,一邊又忐忑地祈求,祈求收獲前不要出現什麽旁的意外——比如,盛廣鏖回來站到她的面前,突然告訴她洛宸並不曾被關押在這兒。
揣著這般心思,整個人的狀態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柄妍每每見到她,她不是心不在焉就是魂不守舍,行止頹頹喪喪,言語期期艾艾,著實令人心疼不已。
“一直這樣可不行,左右不過半月,瞧瞧,你都清減了多少。”
到了第三日,眾人圍著篝火用午飯,棲妍見陸晴萱又隻吃了半碗清粥,終是不忍再這樣坐視不理下去,硬是給她又添了一杓,勸道。
柳毅笙鼓著腮幫子,從碗沿上方露出眼睛往陸晴萱面上瞧上一眼,張了兩下嘴唇,話沒說出來,倒憋出一聲歎息。
“棲妍,你難道……一點也不怕嗎?”望著面前熱氣氤氳的粥,陸晴萱心頭的焦慮像粥中的米一樣浮泛著,“我好怕,好怕洛宸出事,可我卻始終無能為力。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表現出一份坦然?”
棲妍知道,這個問題已經困擾陸晴萱太久,好幾次她感覺陸晴萱就要開口問出來了,卻都可惜地沒有。
當然還有令她不曾料到的:現下陸晴萱終於把這些話說出了口,她才發現,自己能回答她的只剩一聲無力的苦笑。
陸晴萱的眼瞳裡書寫著失落。棲妍沉吟片刻,突然意在言外地道了句:“我是不會有‘機會’‘擔心’的。”
“……”失落中又揉進一片錯愕。
柳毅笙才結識棲妍不久,對她的行事風格不甚了解,與陸晴萱不同,聽不出弦外之音,隻埋頭吸了一口粥含混著追問:“怎麽說?”
棲妍臉上表情驀地一僵。
陸晴萱頓覺她連眉梢都被淒苦包裹了。
棲妍卻似有意又似無意撇開問題,道起了旁的:“苗疆有一奇蠱,名喚‘生死’,常用在彼此中意的人之間。生死蠱分雌雄兩隻,主生蠱為雌,主死蠱為雄……”
“還挺厲害!”柳毅笙不知情地讚歎一聲,殊不知陸晴萱卻聽得莫名驚悸。
棲妍笑笑,無事一般再道:“生死蠱並非毒蠱,卻有一個其他蠱都沒有的特性,便是回溯陰陽,逆死改命。”
回溯陰陽,逆死改命!
聽到這八個字,陸晴萱的心猛然哆嗦了一下,似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而柳毅笙也終於察覺出一絲嵌在話中的詭異,停下手中的筷子,抬頭定睛覷向棲妍。
誰知棲妍卻眸光一散,再沒了下文,仿佛隻講了一個奇異的見聞與二人聽……
下午,申時才過,三人各自懷了不便言說的心結,或因心尖上丟掉的人,或因三兩句隱約不清的話,看似無心實則有意地繞著營地外圍踱著。
他們誰也不敢先開口,似乎眼下已不曉得哪些話能提,哪些話需要避諱一樣。
不覺間,眼前的景象隱約透出了些許熟識,三人不約而同駐足凝視,竟是那日柳毅笙登高而觀的巨石臥在他們面前。
柳毅笙的目光有些發了飄,襯得他一整個木木呆呆的。倒是陸晴萱,瞳仁裡的靜潭下陡生一波漣漪,如有魚戲荷下,霎時鮮活。
她急不可待地學著柳毅笙那日的樣子登了上去,朝著城中眺望,於滿城房屋牆垛中,目標明確地盯著那一片豪華所在。
棲妍曉得,她是在天真又倔強地找尋洛宸的影子,哪怕這影兒只是虛幻。
相思無涯,最容易變成妄執。
秋風涼意斑駁,吹得人前胸和後背,迎風面與背風面全然不是一個溫度。陸晴萱站在巨石頂、送風口,更覺一顆心被貫穿得幾近涼透。
柳毅笙和棲妍默然守在石下,光陰無心地自他們身邊溜過。二人眼瞅著天色一層暗過一層。終於提議回營地等待,陸晴萱這才若有所思地靜默無時,輕歎出一個“嗯”字。
只是,不待她將身子轉回來,柳毅笙和棲妍因驚嚇而發出的喊叫幾乎同時響起,直唬得她兩條腿肚子一哆嗦,險從巨石上囫圇著滾下。
她驚狀難平,那二人更是嚇得橫臂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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