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萱撩了一下她鬢邊碎發,又道:“今日大家都在,你隻管勇敢面對。”
“勇敢”二字,對一個人來說委實太過重要,聽來簡單的幾句話,也將略有不知所措的洛宸瞬間點醒。
她抬起頭與陸晴萱對視一眼,繼而凝視住黑暗的洞口,頃刻間,竟恍若兩代人跨越兩個時空的對峙,夢幻有違真實……
棲梧從一進霧林開始便不曾說過一句話,此刻見洛宸徘徊片晌又舉步欲往,驀地開口道:“萬一……萬一劍不在裡面了,又當如何?”
“……什麽意思?”葉柒淡淡地掃了洛宸一眼,對棲梧的話感到一陣莫名其妙,“難道她師父還誆她不成?”
“不!我……我只是想,雖然此處環境詭異非常,可人外有人,萬一有更厲害的人誤打誤撞進來過……”
“這幾乎不可能。”不待棲梧說完,洛宸便將其打斷,眸光灼然得似能將一切人、一切事看穿。
說也奇怪,依照常理,既是同洛宸述說心裡的這些想法,棲梧合該面對著洛宸,但她卻好似不敢直面一般,隻盯著地上一塊石頭支吾其詞。
洛宸覷著棲梧,若有所思,而後對眾人淡然道:“瀝血至今仍被無數人找尋,就說明它並沒有公現於世,即便不在洞內,也只會在其他未知的地方不會落於旁人之手;除此,確有最壞的一種可能,便是它已被戾王得到,但封鎖了消息,不過從先前戾王種種行為來看,這樣的可能性並不大。”
洛宸酌情分析,意在堅定入洞之決心。棲梧不禁垂首默然,雙手緊攥身上苗服的飾墜,越發局促不安。
葉柒鮮少瞧她這般模樣,疑慮再一次爬上心頭,道冠上的流蘇隨她搔首的動作甩得東搖西晃。
她繼續挑眉盯了棲梧好一陣,終於道出句憋悶許久的話:“下藥的,你今番很是奇怪,莫不是忘記吃藥了?”
棲梧:“……”
洛宸在意洞內情況,似又想通過瀝血,找尋老瞎子遺留在這世上最後的熟稔與溫度,便掃給葉柒一瞬眼風,與陸晴萱率先進入山洞。
洞內昏黑無比,乍一進去,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灰白色的翳,直到燃起火把,適應片刻,眼前景象才慢慢地清明起來。
洞內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大,但一過洞口,左右驀地寬出數十余尺,石壁圓滑,仿佛進了一隻碩大的圓形葫蘆。洞中石筍林立,潮氣撲面,地上有許多尖利的石芽。縱深近百尺,最盡頭的石台上,擺放著一個與石台一體雕刻的長匣,雕龍畫鳳,題詩篆文,明眼人看得出,那是存放刀劍之物。
簡單在洞中繞行一圈,眾人最終停在石匣面前。
望著這具石匣,蓬鶚不由得回想起桎攫墓裡的種種,再看眼前,有些不可思議:“桎攫就這樣把劍擺在如此顯眼的地方,再說外面有天然的保護也不行吧?”
“是不行啊,”葉柒抱臂在胸前,倚著身後石壁,慵懶道:“你就沒發現四周都是破損的機關嗎?顯然洛宸她師父將這些機關都破壞了,而後才拿到了劍。”
蓬鶚恍然大悟,歎服道:“原來如此。大人,令師果然不凡!”
然而,洛宸並沒有對他這一番評價感到半分半毫的自豪與歡喜,倒是眉頭不知不覺地又一次擰成了疙瘩。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面前石匣,聲音冷幽:“桎攫曉得用機關相護,那師父呢,他的機關又在何處?”
“……”
一句話,宛若一聲驚雷,卻驚得在場鴉雀無聲。
陸晴萱的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向四周環視,隻無奈肉眼凡胎,瞧不出其中端倪。
事實上,桎攫機關設計巧妙,單憑用眼睛去看,任誰也察覺不出多少,葉柒也是在鎖妖匣裡金線勘探下才知曉的。
“會不會……師父就沒打算設機關,畢竟他已決定把劍給你?”陸晴萱問洛宸,心中又覺得這種說法似乎並不能自立,聲音不由得有些發澀。
洛宸卻分外篤定地搖頭:“師父行事素來小心,連棲梧都說‘人外有人’,老人家自然不會想不到。”說著,她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問葉柒:“你能瞧出機關的新舊程度嗎?”
葉柒:“……”
能,怎的不能?只要把機關擺到面前,莫說是她,恐怕除了小寶,在場諸人都能,但前提是,你先把機關從石壁裡摳出來再說。
目視著葉柒面無表情的臉,洛宸面容上僅有的一絲神情也迅速斂去,她漠然道句“曉得了”,便走上石台,欲將石匣開啟。
石匣表面並無甚特別之處,唯一特製的機關鎖,也早已被破壞得瞧不出原貌。
洛宸的心莫名惴惴著,但她還是運足內力,朝匣蓋上推去。
匣蓋在洛宸的強勁內力下,竟似滑行在冰面上一般,伴隨著邊沿石屑的抖落,石匣內部也漸漸顯露在眾人面前。
一把劍的形狀緊緊鏤刻在石匣內側的底部,竟與桎攫墓中的石像、壁畫一模一樣,全然無差。
不過,眾人震驚不過瞬息,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分外駭人的問題——劍,去了哪裡?!
石匣內空空蕩蕩,只有瀝血劍形狀的雕槽刻板地躺在匣底,本該卡在上面的瀝血劍卻不見了蹤影。眾人頓時驚愕失措,種種令人膽寒的臆測更自心頭竄生。
“不見了,為什麽不見了?”棲梧更是驚懼地幾乎喊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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