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取出另一隻茶盞,給陸晴萱倒上一杯清香的竹葉茶,輕聲道:“不曾,但確實覺得吵鬧,本就打算待他們興奮勁兒平複一些再出去。——這次趕集,想是把先前說缺少的都買齊了?”
“別提了,買的淨是他們歡喜的小玩意兒,反倒把想買的刨刀和錐子全給忘了。”提起這個,陸晴萱就滿肚子牢騷,不知該怪自個兒耳根太軟,還是該怪那四個人太會,隻好把矛頭指向洛宸,嗔她道,“都怪你不和我一起去,害我想得分神,白讓他們鑽了空子。”
最後這一句說得著實委屈,好似被人佔了天大的便宜。洛宸一時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趕個集而已啊……”
陸晴萱卻仍有不平,細哼一聲將茶水一股腦倒進嘴裡,接著把茶盞伸到洛宸面前,看來這一趟逛下來渴得不輕。
洛宸抿唇笑著,添滿茶盞,擱下茶壺的瞬間心頭陡然一顫,竟驀地開言感慨:“生活本不只有柴米油鹽,他們歡喜,便不算花冤枉錢。”
“是啊!”陸晴萱深知洛宸話中的複雜感情,也情不自禁歎息起來,垂首抿茶的工夫將眸光向洛宸身後櫃架上一瞥,頓時生疑道,“誒,你怎麽把它拿出來了?”
洛宸順著陸晴萱的目光,轉身看向身後的瀝血,平淡回答:“神兵利刃本應時常保養擦拭,倘若到了用時再想起來,便來不及了。”
陸晴萱蹙眉撇嘴,有意裝起迷糊,道:“可真是奇怪了,我怎記得有人說過,‘瀝血委實不若故月俊秀,自後還是擱起來的好’,可惜忘了是誰說的,洛宸,你記不記得?”
洛宸悶笑不答,隻問陸晴萱:“累嗎?”
“還行。”
“那不若同我對弈一局?”
陸晴萱應聲放下茶盞,看了看窗外天色,欣然坐到了洛宸對面:“也好,再過半個時辰做飯也不晚。”
“晴萱,你乾嗎呢……誒——狗東西你在啊,還以為你浪出去不回來了。”一局似是方始,葉柒象征性敲了兩下門,也不待陸晴萱應一聲便大搖大擺地“闖”了進去。
反正不關房門的是陸晴萱,依著葉柒的說道,不關門便等於沒有秘密,她敲門是為禮節,不待應聲進去卻也不理虧。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洛宸居然在家,而且從他們回來到現在,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只是一團空氣。
見洛宸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葉柒又耐不住了性子,轉頭問陸晴萱:“你們要下到什麽時候,該去做飯了吧。”
笑意爬上了陸晴萱眼角,她幾乎和洛宸同時抬起頭,相視一笑:“看來,有隻饞貓等不及了。”
葉柒怎能聽不出陸晴萱在揶揄她,乾乾笑兩聲:“說什麽呢,到點不該吃飯嗎,跑了一天了都。”
“好吧,”陸晴萱起身抬起雙臂伸個懶腰,“那先去做飯,回來接著下。”
洛宸起身頷首,和陸晴萱一並走出門去,邊走還邊道:“我已將菜和肉分切好,晴萱你只需將其燒熟便好……”
聲音漸行漸遠,逐漸散開在這春日黃昏。葉柒方才迫不及待,這會兒卻又慢悠悠才從屋裡出來。也不曉得在裡面做什麽,不過看表情,定然有說不出的得意。
洛宸準備工作做得好,陸晴萱做飯也做得順手,吃完飯就比平時早一些。
男人們不知是飯吃多了還是酒喝多了,一個兩個非要到後山竹林裡練輕功,隻憑月色,先從竹子上掉下來的算輸。
葉柒嘴上嫌棄,又不願一個人待在屋裡,便跟著洛宸和陸晴萱一道回屋,跟這倆人在一塊,就是挨損也比一個人強。
飯前棋局未竟,陸晴萱打算和洛宸把它下完,不想才走到座位上,屁股還未挨著椅子,就被洛宸阻止。
“且慢。”洛宸說著,讓陸晴萱坐去旁邊,自己坐到陸晴萱的位置,又示意葉柒:“阿葉,你坐下,就坐我方才的位置。”
“我?”葉柒心裡車輪子一陣軲轆,不自然地扯起嘴角,“你這……是什麽意思?”
洛宸挑眉覷著她:“棋局如戰局,你既動了我的棋,壞了我的戰局,自然要給我救回來。”
陸晴萱這才發現,好像有幾顆棋子的位置,是與先前不大一樣了。
聽完洛宸的話,葉柒不由往椅子上一癱,長歎叫苦:“狗東西,你眼也太尖了吧!”
洛宸胸有成竹:“做飯時你遲遲才離開我的房間,又在方才進門時勾了兩下唇角,我便猜測你定然做了什麽,既然屋內陳設皆安,想必只能動在細微處。”
“嘁,有這麽明顯嗎?”葉柒抱臂,不屑嗤道。
“休要閑話,趁這幾日好生打磨一下棋藝,我不在時與晴萱對弈也可輸得慢一些。”
“誰要給她對弈……不對,”葉柒終於聽出了洛宸話裡的問題,“什麽叫‘你不在時’?你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洛宸夾著棋子在棋盤上點了兩下,似乎只是在勸葉柒,“藝多不壓身。”
而陸晴萱卻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瀝血,隱約有了猜測,只是洛宸不曾明說,她也便忍住沒有直接問。
好不容易等到男人們回來,葉柒也回房找蓬鶚去了,陸晴萱這才關了房門,微有些緊張地問洛宸:“你是不是要去九曲十八澗,給阿葉的父親報仇?”
“是。”洛宸把殘局上的棋子一一拿下,坦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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