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小寶被眼前的一幕嚇住,可是出於孩子對自己信任之人的依賴心,她並不曉得躲避,而是喊著棲梧就要往她身邊跑去。
眼前形勢已然大亂,陸晴萱挨著小寶最近,自然不能讓她堂而皇之地跑過去,於是忙蹲身將她拽住,急得喝止道:“小寶不可以!”甚至怕她掙扎得厲害,整個人都擋在了她身前。
棲梧的肩膀痛得好似斷掉,她瞪著一雙血紅的,飽含淚水的眼睛,眸光穿過府兵手裡指向自己的鋼槍,射在戾王身上,開口更顯無助與淒涼:“你說過會放人的,身為皇室貴胄,怎……怎可言而無信?”
誰知戾王聽了只是狂蕩一笑,道:“誰說我言而無信?用完了,自然會把人還你。”
他的嗓音溫和而動聽,雖低沉卻不失柔美,可越是如此,此刻他被火把光焰映照的身影就越像一隻凶戾無比的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洛宸握劍的手早已發了抖,額角汗水伴著她的呼吸靜悄悄碎落。她以往便知戾王的手段百詭莫測,卻不想連棲梧也是他安插進來的一枚棋子。
更可笑的是,這半年多來,明明洛宸有許多次留意到棲梧的反常,但她都選擇了信任與自我說服,而就是這樣一個幾乎救過他們所有人性命,被給予高度信任的人,出賣了他們。
難怪她會在桎攫墓裡瀝血劍的石像前,反覆陳述找到瀝血劍的重要性,到底背後有戾王的刀尖抵著;又難怪近兩日,她總有很多看上去不對勁的地方,也是緣於人心良知下的慚忸。
戾王,好一招算得人心!
棲梧在得到戾王如此回應之後徹底絕望,連最後一點支撐身子坐住的力氣也卸了個乾淨,一時之間,整個山洞裡百十號人,竟然創造出了一片死寂。
棲梧安靜下來,似乎戾王頗為滿意。沉默不知多久,他才突然一聲嗤笑,繼而轉頭看向洛宸。
陸晴萱心中咯噔一聲,頓時感覺不妙:戾王怕不是要拿洛宸開刀了!
“洛宸,你很聰明,”果然他道,但聽來更多的是嘲諷,“但是軟肋太多。”
“王八蛋你再說一遍!”葉柒企圖用威脅逼迫戾王閉嘴。
但戾王隻當沒有聽見。
葉柒的威脅,於他不過比狂犬吠山門強上少許,又或者連個屁都算不上。
他看都不看葉柒一眼,繼續對洛宸說道:“有人告訴過你嗎?感情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它只會讓你向你唾棄和不屑的人乞求憐憫。”
戾王這句話說得諱莫如深,洛宸隻隱約惴得其意,還是不由得臉色煞白。
似乎是不想給洛宸說話的機會,戾王又把瀝血劍舉到面前,端詳一番後眄視眾人道:“劍已在我手,洛宸,你是不是得跟我走一趟了?”
“做夢吧你!”葉柒氣勢依舊不減,但聽來孤絕的味道越發濃烈,畢竟唯一的出口已被戾王帶人攔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孤立無援了。
“我在問洛宸。”戾王兀自氣定神閑,他看得到洛宸內心深處的糾結與焦灼。旋即,他又用眼睛刻意掃向後面的石匣,似是恍然愧怍,說道:“對了,令師之事我深表遺憾,若非當年與世人一般見識,被這林子裡的詭象亂了心志,也不會白白浪費你十年光陰。”
“我讓你住口聽到沒有!!!”葉柒怒吼一聲連進三步,手中秋水劍氣湧動,若非她存著最後一點克制,只怕經過方才一瞬,此時此刻戰火已起。
洛宸聽戾王說了這許多,渾身都在發抖,心臟仿佛被人用無數鉤索牽住,往四面八方拉扯。疼痛、窒息、無力、目眩……諸般難以形容的痛苦,隨時都可能讓她萬劫不複。
她一向強大,今番在戾王面前卻那樣弱小,幾乎暴露了她這一生所有的膽怯,就像面對大人刁難的孩子,無論嘶吼還是哭鬧,都只是徒勞罷了。
戾王果然把洛宸的心思摸得透徹,看似不經意的那些話,說出來卻似尖刀,刀刀直插洛宸心窩。
陸晴萱看得清,也急得切,不覺中出了一背黏膩的汗。她抬手緊緊按在洛宸背上,只希望洛宸的理智能敵過戾王的挑釁,不然,在雙方實力本就懸殊的情況下,想脫身就更加困難了。
誰想戾王得寸進尺,見洛宸只是怒視著自己一言不發,便知她的忍耐快到極限了,於是把唇角一揚:“你若不說話,我便當你默認了。”說著,竟對身後府兵一揮手:“來啊,請洛閣主回府上一敘。”
“……”眾人驀然駭遽,戾王這是終於耐不住性子,要來硬的了。
他們當然不能讓洛宸被帶走,於是不待那幾名府兵走至洛宸身前,葉柒便第一個出了手。
秋水青湛湛的劍氣似乎蟄伏許久的遊龍,在府兵的面前電閃而過,走在最前面的兩名府兵便應勢撲地。
戾王對此早有預料,但他的目的是將洛宸這邊的力量分割,好讓他們顧此失彼,是以沉穩如故。在對梟使了個眼色之後,自己也倏忽而起,徑直朝洛宸欺身上去。
陸晴萱恍然大悟,洛宸既已說過打不過戾王,那他這一番出手,想來洛宸不能從容應對,可轉眼工夫,自己已被梟定為攻擊目標,竟連援助洛宸都不可能了。
更為棘手的還在後面,戾王和梟分別糾纏住洛宸和陸晴萱後,遊夜也吹響了骨笛,沒過多久,屍臭味便從四面八方滲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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