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
相當的壞了!
九嬰幾次襲擊皆不得逞,終於惱羞成怒。它失了耐性,變得愈加暴虐,九個腦袋一起高昂著咆哮,如同數百名嬰兒霎時間齊發哭鬧,響聲震天……
謝無亦這時突然跑到九嬰面前,長劍直指。而後,卻見他張開嘴猛提一口氣,面朝九嬰發出了有生以來最聲嘶力竭的怒吼,直吼得眉橫目立、目眥盡裂。
洛宸:“……”
陸晴萱:“……”
果然——氣勢上還是不能輸的……
九嬰咆哮一陣,堪堪地住了嘴。謝無亦兀自吼得怒不可遏,全無停下之意——事實上,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
如此,他嗓子已然喊得走了聲腔,不想九嬰卻不屑瞧他一眼,依舊隻瞪著洛宸和陸晴萱,殺意斐然。
九嬰太特殊了,是上古的神獸,故而與它相關的一切,似乎都同“古老”扯不開關系。
古老的生命,古老的凝視,古老的威懾……就連空氣在它面前,都仿佛臣服於歲月,頹然不動了一般。
何況,被這般瞪得久了,鮮少有人可以做到心中不起半點波瀾。故而洛宸和陸晴萱出神不過瞬息,九嬰蛇一般的腦袋便忽然高昂,又閃電似的朝二人襲來。
它的腦袋那樣大,脖子那樣長,牙齒也鋒利相當,配合如此迅捷的速度,不亞於一柄長劍迎頭刺來。
洛宸不久前還含春帶笑地與陸晴萱對視、戲言,這一會兒卻已飛身上前,揚起故月朝其中一顆巨大的蛇頭橫斬而去。
陸晴萱的心跟著一下子縮緊了。
須臾之間,眼前青光變幻,只見一抹靈動白影在九個腦袋之間跳躍、騰挪,夾帶著層層劍氣環繞在側,劍影每一次飛動,都會帶出一層黏稠血霧。
陸晴萱能覺察九嬰帶來的碾壓之感,又不禁歎服於洛宸與之不相上下的抗衡之力。
——她總也如此,且必定如此。
——無論對手是誰,她都斷不會有半點退縮與妥協。
九嬰也好,洛宸自個兒也罷,都是那般全力以赴,仿佛偌大天地給他們作戰場還許是委屈了。
陸晴萱的眼睛不敢從洛宸身上移開片時,只因這一人一獸都太強,打起架來她根本不可能插上手。可她要確保能將洛宸的每一個動作都收進心裡,以便危急時刻及時出手。哪怕能幫她一把也好。
正兀自提著心吊著膽,也不曉得戰局的具體細節。謝無亦忽然從陸晴萱身後跑到旁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陸姑娘,那兒。”
他說的聲音十分小心,好像擔心萬一說錯什麽會分了洛宸心神,舉著松明的手卻分明指向頭頂斜角一處給陸晴萱看。
墓中這麽黑,也不知謝無亦如何瞧見的,居然連這樣一處夾道都能發現。
陸晴萱仰頭細觀,裡面居然還影影綽綽,似有水光在晃動。
這樣的場景,通常在朗月清風下的鄰水回廊裡才易看到——月華靜靜流瀉,映在水中,此時若有清風吹拂,明鏡般的水面便會泛起粼粼波光,點綴在回廊的牆壁上,意境深遠非常。
而且,要形成這樣的場景,光源和水是必不可少的。
謝無亦發現的這一處,水想來是不能有了,不然早從上面流下來了。所以,只有可能上面有光源——藍色的光源,水光般的光源。
陸晴萱心中隱約有了幾分猜測,倘若裡面燃著幾盞墓燈,恰巧燈焰又是藍色的呢?畢竟像絕龍域這樣奇譎詭異的地方,藍色燈焰已算不得什麽稀奇。
一想到這兒,陸晴萱頓覺心臟於瞬間加速了跳動,悸動有如生辰當日,期待歡喜的禮物時那般。
畢竟,對眼下處境中的他們而言,燈焰顏色幾何並不重要——有燈,便意味著可能有出路——這才重要。
而這時,洛宸當是也看到了,打法明顯與先前有了不同。想她與九嬰纏鬥,總免不了高處低處的來回騰挪,發現端倪也實屬正常。
是以,那點微弱得並不起眼的光,卻似大漠中最繁榮的綠洲,吸引著她銳利的目光。
忽然,陸晴萱覺得面前一熱,不待她回神,一個碩大的東西便迎面砸了下來。她下意識帶著謝無亦閃身躲向一側,定睛一看才知,原是九嬰一顆頭顱被洛宸拆了下來。
將噴未噴的火焰卡在嗓子裡,憋成一團黑色煙霧,帶著余熱從裡面飄出,宛若做飯時放多了柴薪,憋住火苗直倒煙的灶眼兒。
隨後,洛宸也從九嬰高大的腦袋上縱身躍下,朝陸晴萱和謝無亦這邊快速奔來。
“謝無亦,上去。”她急切道,同時指了斜上方的那處夾道的入口。
謝無亦立時會意,稍用輕功便輕盈而上。
陸晴萱:“……”
說不羨慕是假的,甚至還有一絲絲的不平。
陸晴萱著實佩服自己這種時候想的還是連謝無亦都會輕功,自己卻不會這種事。她一時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留神偏被洛宸抓了個正著。
洛宸瞧著她似笑非笑,目光裡倒是多含了幾分別樣意味,悠然道:“我教你。”
“……嗯?”
“出去便教。”
陸晴萱:“……”
望著洛宸笑彎的眉眼,剛要出口的感激又被她生生憋回了肚子裡。
其實,習武之人都知道,輕功和武功並非同一種事。一個人哪怕武功再高,輕功也有可能一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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