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伸手環了洛宸的脖子,同時活動壓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勾了洛宸垂散在鬢邊枕上的一縷青絲,擱到鼻尖上輕嗅。
洛宸兩日前才沐浴過,發絲間彌漫著清淡的皂莢香,纏在她白梅花般淡雅芬芳的體香裡,儼然成了陸晴萱新睡後的一杯陳釀。
洛宸瞧著她那癡醉模樣,任由她的手指在發絲間遊走,卻含了笑意道:“既然不曾睡醒,作何不繼續睡,偏要聞我的頭髮?”
“你的頭髮……很好聞。”陸晴萱輕緩地眨了兩下眼,不假思索便道。微微翹起的長睫,像蝴蝶纖細柔順的觸角,在晨曦中輕曳搖顫。
洛宸目光愈發柔和,在陸晴萱清麗娟秀的面容上仔細勾勒著。
忽然,她發現陸晴萱的眼角有一片血絲,頓時回想起昨夜之事,不禁憂心地問道:“昨夜你哭了好久,眼睛可有不適?”
陸晴萱:“……”
昨夜?
哭好久?
她這才恍惚憶起,自己昨夜是如何入睡的。
陸晴萱從未似昨夜那般後怕過,也從未似昨夜那般感動過,更從未似昨夜那般糾結過。
她後怕來路不順不會有與洛宸的今日,感動洛宸對她一片似海深情,也糾結往後歲月仍有壞人暗中窺伺,背後黑手。
短短幾個時辰裡,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力攫住緊緊碾壓過一般,任憑她疼到抽搐,也不曾有片刻留情與手軟……
後來她哭倦了,依稀隻記得被洛宸抱在了懷裡,不想竟這般睡去。
“我……”
陸晴萱不由自主淺垂下眸子,瞥到身上的中衣,不用想也知是洛宸與她更的衣。她的臉依稀有些發熱,非但沒有從洛宸身上松開手,反而貼她愈加近了,將臉埋進她暗香浮動的頸窩,藏起面頰上根本掩藏不住的嬌與羞。
“不是說今日動身嗎,你我這般躺著,待會主人家可要過來勸早飯了。”陸晴萱埋著臉,聲音有些不自抑地發悶。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在洛宸的頸間撫弄:“你不會打算在這兒吃早飯吧?”
“嗯,有何不妥?”洛宸將下頜抵在陸晴萱的腦袋上,語氣玩味,“趙徽柔昨日那般無禮,不再蹭她一頓飯,如何彰顯小心眼兒的魅力?”
“……什……什麽小心眼兒?”陸晴萱一聽,居然驀地想起洛宸剛下墓時說過喜歡自己小心眼兒的話,不由一陣耳熱,忙佯裝不知地遮掩。
洛宸卻淺淡地笑了聲,疑問也似地道:“你和阿葉不都說我心眼兒小,莫非我記錯了?”
陸晴萱:“……”
她從洛宸頸間堪堪地撤出腦袋,望著她微有一怔。轉眼,二人又相視莞爾起來……
用過早飯,席方平本想以黃白之物相贈,被洛宸斷然回絕。無奈,他隻得親自送眾人至門外,又以好酒為眾人餞別,如此,才勉強算是賠盡心中愧疚。
洛宸上了馬,回身拱手對趙雲雅道:“趙娘子,日後有機會,洛某定來尋你一醉方休,告辭了。”
趙雲雅亦是大方禮貌地一笑:“洛姑娘慢走。”
出鎮二裡,眾人或安靜趕路,或低聲交談。葉柒不知腦袋裡在琢磨什麽,猛不丁地乾笑了兩聲。
洛宸面無表情地把頭轉向她,見她居然勾著那雙桃花眼盯著陸晴萱動也不動,飛起的唇角上掛著明目張膽的調笑,分明在醞釀什麽“連珠妙語”。
陸晴萱被她瞧了個哆嗦,心道這廝又要發什麽癲。
洛宸卻在這時先發製人道:“你若說錯一個字,我便賞你一巴掌,如何?”
葉柒:“……”
看得出,她當真有話要說,不幸的是被洛宸一句話噎住未能說出口,人卻被自個兒嗆得咳嗽起來。
“狗東西你少打岔!”她橫眉豎目,掃向洛宸的眼神頓如刀子一般。洛宸卻兀自面無表情:“我不打岔,你且說,錯一字,一巴掌。”
葉柒:“……”
陸晴萱的眉頭一高一低地擰了起來,邊聽洛宸回嗆,邊暗忖葉柒心思。陡地,她恍然大悟,怒喝一聲:“我警告你,你少拿我阿爹當噱頭,他早就不幹了!”
一經提點,洛宸亦回想起在祭血壇那裡葉柒曾有過一通陰陽怪氣,終於挑了一下眉,沉聲道:“一巴掌。”
“……好吧,怪我多嘴。”當真是被陸晴萱看穿了,葉柒笑得有些悻悻然,隻好轉移話題,“說個別的,席方平他們下去的時候,那絹布地圖已然是半張了,所以,另外半張呢?”
“……”
葉柒的話,似一記悶鼓,咚地一聲捶在每個人心上。四下裡卻一瞬間靜了下來,只聽見馬蹄輕踏小徑,叩出嗒嗒的輕響,以及東風拂過葉梢,搖出的一片簌簌颯颯。
洛宸不由想起刺殺陸晴萱前夜,戾王召見自己時問的那些話,莫非另外一半,在他手中?
葉柒用手指卷起馬脖子上一撮鬃毛,在指尖上繞著圈,又道:“而且,席方平既非從青銅門下去的,也不是從青銅門逃出來的,而是從晏誠救我們出來的地方出來的,自然不會見過千機連弩,更沒有機會改造它,所以,改造它的會是誰?還有守著青銅門的彘,它的那隻眼睛究竟又是如何瞎的?”
洛宸的表情變得有些令人難以捉摸,語氣冷得有些發陰:“這座墓究竟被多少人光顧過,恐怕沒人說得清了。”
“所以說嘛,我們這一趟下去,除了知道了一些不是必須要知道的,什麽也沒得到,這樣下去根本找不到瀝血劍。”葉柒攤開雙手,無奈地搖頭歎息,忽地又想起什麽,猶疑地覷著洛宸和陸晴萱,“還是說,你們當真不打算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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