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說得真切,又用坦誠的態度表示自己所言不虛,但眾人還是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尤其是陸晴萱。
她太了解洛宸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感情有多真,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就能將所有的苦痛掩藏得有多深。
陸晴萱不忍又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全身劇痛”四個字給了她提點,還是她突然想起來的,面色一沉轉頭問葉柒道:“我們下來多久了?”
洛宸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陸晴萱已經想到了,一如她第一次跪倒在地後,想的也是這一可能。
葉柒眼神怪異,覷著陸晴萱不知如何回答。自打下到這陵墓之中,那便是真正的不見天日,誰又會曉得過了多久。難不成撬開一口棺材抓個粽子出來問問?
見葉柒沒有吱聲,又似乎一開始就是在看著她自言自語沒指望她回答,陸晴萱緊接著又轉頭看向洛宸,焦慮不已地問:“你是不是……舊疾複發了?”
“……”洛宸默然,但陸晴萱知道定是被自己說中了,心情頓時跌落至低谷。
葉柒心裡不願意相信,嘴硬道:“晴萱你是不是搞錯了,上次在下藥的那裡她發病,可是疼到說不出完整的話,跟現在不一樣啊。”
“你以為這段時間的治療是白治的嗎,有了藥物緩解,病發時的症狀是有可能改變的。”陸晴萱沉著嗓音回應葉柒,又想到洛宸病發時要受的苦,不由哽咽起來,“本來以為進來轉一圈就能出去,誰知……這缺醫少藥的,可怎生是好?”說著,竟又默默垂下頭歎息不已起來……
陸晴萱的自責與懊喪盡數落在洛宸眼底,似黃連水入喉,苦不溜丟的格外不是滋味。
於是,她隻得看似輕松地一笑安慰陸晴萱,又在她手指上輕輕捏了捏道:“現下不是沒事了,治療了這段時間,總該有些用處……莫要擔心了。”
“……可是……”
“晴萱。”
“……”
洛宸唇邊依舊漾著可慰人心的溫柔,語氣卻變成了不容分說的鄭重與嚴肅。
她朝棲梧的方向揚了揚頭,說道:“再不去,可當真來不及了。”
眾人將信將疑,又確然不放心,眼風到底朝棲梧那邊掃去,果然見她丟了魂似的弓著身子,扒在壁畫前面,恨不得將眼睛看進牆壁裡。
身旁的小寶牽著她的手,亦是誰也不理會,隻仰著頭髮著呆陪她。
葉柒覺得詭異,心道莫不是這壁畫上塗過什麽藥,一整個把這倆人都折騰魔怔了不成?
——但這不可能,她一早就查驗過了,沒有機關,也沒有藥,只有可能這兩個人有毛病。
“她的確有些奇怪,壁畫我們還沒有看完,順道溜一遍吧。”陸晴萱有些沒奈何,轉頭又瞧洛宸,“你慢一點,不舒服要告訴我,曉得麽。”
洛宸眼角紋上笑意,模樣倒是越發乖巧,微揚起聲調“嗯”了一聲。隨後,便意料之中地被陸晴萱在腰際不疼不癢地捅了一指頭。
“……棲梧?”一行人逐漸走到失神人身邊,陸晴萱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並不見她有何回應。倒是小寶臉色略顯迷茫和害怕地轉過頭來,戰戰兢兢地詢問眾人:“阿妮她怎麽了?”
說話間,手依然不肯松開棲梧,可見對棲梧的依戀之深。
洛宸默而不答,隻趁機往又一幅壁畫上看去。她剛才過來,已然把路上的壁畫粗覽了一番,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壁畫上講的故事,似被刻意切去了一段。
換言之,壁畫之間並不連貫,記載墓主生前事跡的故事,是斷裂的。
直到看到棲梧面前的那一幅,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才恍然大悟。
“這壁畫內容有失。”想明白其中不尋常之處,洛宸立時提醒眾人,“第五與第六幅中間加入長廊中棺畫上的內容,才是墓主完整的前半生。”
“……什麽?!”葉柒聞言登時氣得跳腳,“老東西話不好好說,屁也不好好放,那棺畫早付之一炬,誰還記得上面有什麽!”
“……”
四下裡頃刻間陷入死寂,只有葉柒憤懣不平的長籲一聲接著一聲。許是眾人的說話聲將棲梧的神思拽了回來,她突然抽噎了兩聲,隨即抬起泣血般的眸子,從嗓底壓出三個字,接著葉柒的話道:“我記得。”
“光你記得有什麽用。”葉柒顯然沒弄清楚棲梧的言外之意,又見她無緣無故淌下眼淚,心裡更像被火燎燒似的焦灼。
洛宸眼神悠悠的,覷著棲梧平靜問道:“你已然讀懂了,對麽?”見棲梧微微點了頭,又進一步追問:“墓主,究竟何人?”
“……桎……桎攫。”
“……!”
桎攫,這個名字他們在認識棲梧之後統共聽過三兩次,但震撼卻一次大過一次。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桎攫締造了瀝血劍,而這座陵墓又與瀝血劍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卻沒有人敢想墓主會是桎攫本人。
從棲梧口中得到這一消息,眾人的神色不由凝重起來,站在地上的雙腳也有些莫名發虛。那種感覺,不亞於靜候放榜的試子內心的焦憂。
葉柒最先沉不住氣,敲著鎖妖匣催促棲梧:“你不是讀懂了嗎,倒是給大夥兒說說啊。”
陸晴萱乾乾地咽了一口,偏過目光掃視了洛宸一眼,見她也認真地等著棲梧往下說。於是,便將手藏進袖中,緊緊將手指勾在一起,以求把那分緊張勾住,不讓它在心裡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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