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低頭看了太久,還會產生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之感。
蒼染手執靈劍,目光移向前方,跟著花朝一同往裡面走。
長長的走道之中光線幽微,空氣之中漂浮著腐朽的塵埃,四周只能聽到她涉水而行的腳步聲,以及花朝拍動翅膀的聲音。
太安靜了,安靜到要不是有聲音的存在,蒼染會覺得這裡是徹底死寂的墳墓。
她們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遇到了四個岔路口,其中兩個岔路口都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另外兩個岔路口是完全黑寂一片的。
花朝歪著鳥頭,朝著她詢問道:“一起走還是分開?”
蒼染記得原書之中是只有一條筆直的路,怎麽輪到她就是岔路口呢,猶豫了片刻道:“分開走,你自己選。”
花朝聽了她的話,直接就飛進了最右側的一條路之中,鳥身剛穿過金色光芒的那一刻,拍擊翅膀的聲音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蒼染在岔路之前踟躕不前,掌心之中莫名滲出了一層冷汗,濕漉漉的,將八十的劍柄浸透了,八十在她的手中不住地顫動著。
劍柄上懸著的狐狸掛飾忽然飄了起來,化成了長著三條尾巴的半透明狐狸小人,默默陪在了她的身側。
蒼染看到這一幕,忽然想起來檀清玄偷她狐狸毛煉製法器的事情,那個時候她還是個膽小的三尾狐狸,小人是照著當時的她來做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也可能是她不掉毛了,小人的尾巴沒材料做了,總歸是和現在的她是不同的。
以前她總是怕自己走錯路,總是擔憂自己會後悔,可實際上沒什麽需要後悔的,她現在依然活得很好。
大道就在腳下,若她事事瞻前顧後,甘願此生如浮萍螻蟻一般,又何必踏上修煉之途呢。
蒼染拿起靈劍,直接進了正中間的一條路,她的身體穿過金色光芒,四面八方的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
一柄柄散發著神光的神劍,從她的面前飛過,劍鋒的寒光閃耀在她的面容上,琥珀的眼瞳被這銳氣蕩進了華光。
她抓住其中一柄神劍,被帶去神劍封印之處,神識也自動沉浸了神劍之中。
蒼染仿佛瞬間置身於泥濘之中,激烈的戰鼓聲擂動,無數戰馬從她身上踐踏而過,如雨的飛箭射穿了她的胸膛,鮮血飆灑了一地。
耳邊是兵戈斧鉞之聲,有無數人在她身邊哭嚎慘叫,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她看到神劍之主曾起於微末,在國難之時力挽狂瀾,成為一代女將,又遭奸人陷害,馬革裹屍而還,此後英雄埋骨,神劍歸鞘藏鋒。
這樣的神劍讓蒼染心生敬佩,她拿出自己的靈酒葫蘆,為神劍敬上了一盞酒。
她從那柄神劍的封印之處出來,又抓住了第二柄神劍,再次被帶入神劍封印之處。
第二柄神劍之主是一介白衣修士,年少之時曾身有殘疾,鬱鬱不得志,求問劍道,跪在當世十大劍尊之前,可惜無一劍尊願意應她只求,白衣修士自去悟劍,而後劍斬千山,擊敗了當世知名劍俢,從此瀟灑縱身青崖間。
第二柄神劍有不屈之傲骨,蒼染也為其斟滿了一杯酒,再次為劍主敬上。
第三柄神劍之主是一個書生,朝堂之上有昏君奸臣當道,外有胡人鐵騎來犯,手中之筆罵盡阿諛奉承之士,卻救不來國之脊梁,更學不來歸隱田園不問民生的隱士,她棄了筆,進了道觀,從此在鄉間扶危濟困,一生周濟無數流離百姓,最後還是於風雪中抱憾死去。
第三柄神劍以身濟天下之仁心,可惜天下無廣廈以庇寒士,蒼染也為其斟滿一杯酒。
這些劍的劍主都有自己本身的堅守,可蒼染卻不由得捫心自問,她的堅守又在哪裡呢,她在修真界,無需為國盡忠,她此身無疾,修道之途不需要經歷萬般困苦,她無濟世之心,也無寒危之困。
她在這些劍倒映的寒光之中,只能看到自己的那雙眼眸,眸光湛湛,澄澈清明。
她修大道,只求窺見真我!
蒼染身心一輕,手中的靈劍忽然發出一陣強烈的嗡鳴,劍靈在此刻與她同時悟道,一直帶著她,到了一處空置的封印之處。
蒼染不由得好奇問道:“這是你曾今呆過的地方嗎?”
八十在她身邊搖晃了一下,空置的劍匣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帶著曜靈神劍而來,可是我寧家的後人?”
蒼染沒想到八十原來的名字居然這麽好聽,怪不得八十一直以來跟倔驢似的,每次喊它八十都很不情願,確實是受委屈了啊。
蒼染行了道禮,恭敬說道:“寧前輩,我不是你們寧家的後人,我叫蒼染,這把劍是我從藥鋪掌櫃那裡拿到的,當時有人無力承擔藥費,就將劍抵給了掌櫃,掌櫃又將劍送給了我,它現在的名字叫八十。”
空氣中的氣氛凝滯了好長一段時間,空了的劍匣之中冒出了一陣白煙。
蒼染思索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了,也許應該編一個善意的謊言,老人家都氣到冒煙了,該不會背過氣了吧?
果然片刻之後,就傳來老前輩暴怒的聲音。
“這些不肖子孫,枉我當年為他們親自纂寫修仙心得,還將我畢生所創的劍訣留下了,誰能想到不過萬年之後,這些不肖子孫違背祖訓,連曜靈神劍都給賣了!”
蒼染聽得吸了一口涼氣:“寧前輩息怒啊,可能子孫後輩遇上艱難之事,才不得不賣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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