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圍棋錦標賽的賽程很緊湊,只有六天時間。
而參賽的隊伍、人員又多,因此比賽的用時相較於其它職業賽事會縮短很多——每局各方基礎用時只有40分鍾,延時為3次20秒讀秒,超時判負。
參賽選手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布局、思考每一步棋的路數。
忙中最容易出錯,所以必須要讓他們適應更快的節奏。
於是曾經跟商時遷對弈過的學生便發現她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下棋的速度非常快、準,且狠。
對手的棋子剛落下,她立馬就咬上,前後不到五秒。
偏偏她不是在亂下。
坐在她對面的學生感覺自己正被一頭猛虎窮追不舍,不知不覺中就急出了一頭大汗。
連觀眾都屏氣凝神,不敢吱聲。
剛上完課,順道來這裡瞧瞧的翁其正拍了拍李志申的肩膀:“怎麽樣了?”
李志申回頭:“教授。”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
翁其正見狀,會心一笑:“被嚇到了?”
李志申苦笑:“我之前就覺得她的棋力不在杜何、易靖之下,今天這一看才發現,我還是低估了她。還在思考下一步棋,她就已經走完了,而且沒有失誤。”
翁其正說:“說明你們在走第一步棋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就已經有了全局的概念。她之所以能在你們下完一步棋後立馬就跟上,正是因為你們每走的一步棋都在她的預想之內。”
李志申深有同感。
翁其正又說:“我研究了一下你們跟她對弈的棋譜,發現她之前跟你們下棋也不是完全隱藏了真實的實力,而是她對現在的部分定式感到陌生,因此在行棋的時候是試探、學習居多。現在看來,她已經差不多把這些新棋理吃透了。”
“那以教授之見,她跟杜何、易靖比之如何?”
“這我可說不好。只不過你要知道的不是她的棋力有多高,而是她的學習能力有多好。你想想看,從她跟你們對弈,至今才幾天,她就已經掌握了你們的棋路。如果是你,你辦得到嗎?”
李志申這才意識到,翁其正說他們的每一步棋都在商時遷的預想之中,是因為商時遷已經通過以往跟他們對弈的情況,摸清楚了他們的棋路。
難怪翁其正個人貼錢也要請她來給他們當指導。
…
這次的參賽隊伍也是限定一隊6人,職業棋手的比例不能超過一半。
李志申作為職業五段,平常參加的都是重量級賽事,這個比賽讓他下場就有點欺負人了,所以翁其正讓他當領隊。
剩下的學生裡一共四名男學生,其中一人職業二段,一人職業初段;女學生兩名,沒有職業棋手。
商時遷把他們輪流虐哭一次後,又耐心地指出了他們的問題。
第二次再對弈時,她又放緩了步伐。
李志申問她原因,她說:“這跟高中學習一樣,要松緊有度。進入下一個階段,就要開始打鐵了。”
“打鐵?”
“就是反覆捶打。”
李志申:……
該慶幸他不是被捶打的一員嗎?
…
下午五點,商時遷給蒲菲菲打了個電話,表示會晚點再回去,讓她不用這麽早來接自己。
然後她就拿著翁其正給的鑰匙、門禁卡,找到了東城大學附近的一個老舊小區。
商時遷沒走東門,因為翁其正的小房子就在學校的西南邊,走南門會比較近。
這個小區的房子跟文明街一樣,建造歷史已有二三十年,因為舊城區改造的補償太少,很多居民都反對改造,使得這裡頗顯逼仄老舊。
小區是步梯房,一共九層高,每層兩戶對門開。
房子則是兩室一廳,客廳和飯廳合二為一,但是廚房、衛浴間以及陽台這些功能區都沒少,整體面積在60平方米左右。
這裡沒多少生活痕跡,但到處都有圍棋的身影——客廳的小書櫃裡放著一些舊棋書和舊體育報紙,桌子上還有翁其正的照片。
商時遷很滿意這裡。
她鎖門離開,走到小區門口,看到路邊停著一輛印著林業局標識的破皮卡。
這兒的路本就不寬,也沒有劃車位,車子停在路邊後,這條路瞬間成了單行車道。
不過違停的也不僅是這輛破皮卡,它在違停隊伍裡並不顯眼。
商時遷之所以多看了它幾眼,是因為車門正倚著一個有些眼熟的女人。
對方戴著墨鏡,但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
“商時遷。”女人喊。
商時遷瞬間回想起什麽:“肖濼萌?”
肖濼萌朝她走了過來,摘下眼鏡,對她笑了笑:“想見你一次可不容易。”
商時遷出行有車接送,她一直沒機會接觸。
昨天倒是改乘公交車出行了,但身邊跟著個保鏢,她怕跟蹤得太明顯容易被察覺,就沒跟過去。
好在今天東城大學有個消防安全教育講座,她借著宣傳森林防火知識的機會進入了東城大學。
講座結束,她在南門那邊的停車場正發愁要怎麽找商時遷呢,就看到一個疑似商時遷的人從南門出去了。
對方戴著帽子口罩,但肖濼萌當過幾年民警,很快就憑借身形認出了她就是商時遷。
商時遷說:“噢,你是好奇那天孫隊長沒接到我的原因吧?”
肖濼萌總覺得她誤解了什麽,也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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