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瑋接話:“但她跑了。”
肖濼萌回想起商時遷的態度,頓了頓,忍不住替她開脫:“或許不是她主動離開的。她雖然有所隱瞞,但我覺得她沒乾過壞事……她的眼睛太乾淨了。”
孫瑋笑了:“你不是說她問題不小的嘛?”
“我說的問題是——師父不覺得這名字很熟悉嗎?八年前商家……”
孫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又猛抽了一口煙:“要麽是同名同姓,要麽是假名。”
“可我遇到她的地方離商家的墓園不遠。”
“你是想說你撞見鬼了?”孫瑋嬉皮笑臉:“要不跟我回派出所沾點陽氣?”
肖濼萌沒好氣地說:“師父,不開玩笑。”
孫瑋撣了撣煙灰,收起了嬉笑的神情,也正經起來:“你還有什麽發現?”
“我當時只是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沒放在心上。可是今天早上,我心血來潮看了一下新聞,偶然看到APP推送了一條關於即將開始的圍棋甲級聯賽的資訊……”
*
肖濼萌對圍棋印象最深刻的記憶來自於八年前的一個案子。
那時她以警校畢業生的身份,被分到治安中隊當實習學警。
當時她的帶教民警就是孫瑋。
有天晚上,局裡接到一個報案,說商家四小姐商時遷被綁架了。
由於這案件性質非常惡劣,又牽涉到商、衛兩家,影響非常大,上面部署了大量警力來搜救商時遷。
盡管警方在12小時內就追蹤到了嫌疑人的下落,可還是遲了一步。
他們只找到商時遷的屍體。
而凶手也在不久前畏罪自殺了。
這案子是刑偵大隊負責的,但人手不足,肖濼萌也被安排了協助任務,負責進行走訪調查的工作。
在這個過程中,她了解到商時遷是圍棋職業棋手、世界冠軍。
她在全國棋手等級分排名中排第27位,是女棋手中排名最高的,也是那一屆圍棋天元賽最有力的挑戰者。
如果商時遷能入主天弈閣,那麽她將會是夏國棋壇的第一位女天元,也將是夏國第三位同時擁有名人、天元兩個重量級頭銜的棋手。
雖然肖濼萌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從那鋪天蓋地的新聞熱搜中能感覺到,商時遷的死是棋壇一大損失。
…
隨著案子的水落石出,加上商家與衛家有意將新聞壓下來。
漸漸地,這案子就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對肖濼萌而言,這只是她從警生涯中,所參與偵辦的成百上千樁刑事、治安案件中的一樁,並不值得特別關注。
更何況已經過去八年。
要不是她出於過去的職業習慣,上網查了一下“商時遷”,從一篇關於圍棋的舊新聞中看到一張照片,她或許發現不了這麽大的秘密。
——她前天早晨遇到的女人竟然跟八年前的商時遷一模一樣!
*
不知不覺,孫瑋手中的香煙燃到了盡頭。
他用鞋底將煙掐滅,剛要把煙蒂往路邊的花圃扔。
肖濼萌比劃了個手勢:“一個煙頭五十。”
孫瑋乾笑一聲,將煙蒂塞進了已經喝空的啤酒瓶裡,又抽出了一根煙抽起來。
吞雲吐霧了好會兒,他才說:“小萌啊,你當時可能是太累了,記憶出現偏差。或許她跟商時遷只是長得有點像……”
肖濼萌說:“不可能,我當時查看了行車記錄儀,核對了兩人的面容,高度重合。”
“然後呢?跟商時遷長得像是違法的嗎?你覺得她可疑,那也總得給個懷疑的理由吧。你的理由僅是因為她長得像商時遷,還起了個跟商時遷一模一樣的名字?”孫瑋言辭犀利。
肖濼萌啞口無言。
半晌,她說:“萬一這裡面有什麽陰謀呢?”
“你不要什麽都陰謀論。
你要知道豪門,尤其是商家這樣背景複雜的家族,都會有些不能為外人說道的密辛。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商家的私生女?
商家不公開她或許就是不希望外界知道這件事。
你想去弄清楚她是誰,勢必要攪進這些事裡面去。
你是誰,你是什麽身份,你有什麽資格攪進去?
我建議你不要多管閑事了。”
肖濼萌面不改色地說:“我知道師父的顧慮,畢竟當年那樁案子影響太大,好些人都受到了牽連,連您也是苦熬八年,前不久才得到一個晉升的機會,想要明哲保身是正常的。”
孫瑋瞪她:“你這是什麽話?”
“我也知道,您是擔心我執著於弄清楚她的身份會得罪人。我現在已經不是警察,沒什麽自保能力,真被人針對報復的話,處境會變危險。您是為了我好,我都知道。”
肖濼萌頓了頓,繼續說:“可是,萬一她有麻煩,需要我們的幫助呢?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對得起我們的職業和良心嗎?如果您實在是不想被牽連,那您把她的下落告訴我就成,剩下的我自己來查。”
*
商時遷沒法給衛以銜一個明確的回答。
而且她覺得衛以銜未必需要她回應。
——衛以銜看起來只是在宣泄某種情緒。
果然。
衛以銜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神色微斂,說:“抱歉,提到亡妻,情緒有些失控。”
她酒也不喝了,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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