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隔兩年,他竟記不得自己。
張嫣畢竟是個文弱女子,騎馬比不得這些糟漢子,王三遷就著她,慢騰騰跟在後邊。
可孟元洲心情不好,口中譏誚道:“普天之下,就沒聽說過讓女子查案的,卻不知郡守大人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居然讓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跟著去凶殺現場,可別到了一到現場見了屍體就暈了過去,豈不耽誤了辦案。”
若是往時,王三必定不想跟他計較,隨他吠去。
但此時聽他話裡話外在損著張嫣,心裡就極度不舒服,徑直駕馬上前走到他身側,擋住他肆無忌憚的目光,冷聲道:“孟縣令若是嫌我們慢,先行回去就是,我們自己去現場看,無需與孟縣令你同行。”
孟元洲哼了一聲:“本官若不去,你們如何了解案情。”
王三毫不客氣道:“凶手殺人的時候,孟縣令也不在現場,還不是從旁人的轉述得知詳情,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必勞煩你,自行找相關人員了解案情就是,孟縣令請便吧。”
孟元洲不想王三居然要趕他走,這簡直就在下他的面子,生氣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這般跟我說話!”
“在下新會郡兵曹從事,正七品,與孟縣令平級!”王三雙目直視著他,不躲不閃,但眼底那一抹戾氣讓人心底發寒。
孟元洲移開目光,但一消化完王三的話,眼睛登的老大,臉也跟著一沉,“從事參軍,向來都是從八品下至從九品下,卻不知道王從事是何等身份,居然能一躍升至正七品,這到哪裡去都說不通!”
定是秋植這小人,使了什麽花招,內部胡亂指定,才會將一個小小的從事給提到了正七品,簡直氣死他了。
王三面無表情道:“王某剿滅濛山土匪有功,郡守為我請封,由內閣批複,吏部確認,王某記得擔任內閣首輔的是孟縣令的父親孟閣老,如今看來孟縣令是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不相信了。”
孟元洲聞言,頓時瞠目結舌。
如此說來,他還真拿王三沒辦法,隻得又轉向張嫣道,“王從事有功於社稷就罷了,卻不知道姑娘又是憑的什麽本事入了秋郡守的眼,管起刑案之事!”
張嫣淡淡道:“張嫣既然奉命查案,隻管查案之事,不負責解答其他疑問,孟縣令若是存疑,何不等明日見到郡守大人,當著她的面問個明白就是。”
一句話,又把他給懟了回來。
張嫣長得美,不同於蘇韻的那種還帶著稚嫩的少女感,她身上多了幾分成熟端莊,若是笑起來,還會帶著一絲嫵媚,也正因為這張臉和那股才氣,當年才會入了成國公府。
孟元洲不自覺地多看了眼前她兩眼,這才發現她看起來眼熟,等意識到她是誰後,他臉上的嘲弄又深了幾分,“我當是誰,原來竟是成國公世子夫人——哦,已經不是了,竟是張閣老家的大小姐,失敬了。”
張嫣也不覺得難堪,笑笑道:“我道孟縣令貴人愛忘事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原來只是眼神不好。早前我在京都還見到玲瓏郡主,看樣子也是這兩個月要臨盆了吧,孟縣令這一年來皆是在外頭奔波,如今這個點又出來了,留著郡主一人在家,也不怕郡主在家寂寞得慌。”
想起這兩日才得到京都那邊的消息,張嫣看著眼前的男人,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個諷刺的笑。
守門口給妻子和別的男人望風,這算什麽事,還以為跑到瀝州就沒人知道了?
虧他到了這裡還一副這樣的嘴臉,還真是厚顏無恥。
孟元洲聽到張嫣這話,臉色一沉。
玲瓏和太子的事傳到這邊了?
明明數千裡之外的事,怎麽這麽快就傳到了瀝州!
想到在京都時候人人嗤笑的場面,孟元洲幾乎可以預見到未來自己要成為這個鬼地方百姓的茶余飯後的談資,整個人瞬間籠罩在一層陰鬱中,眼神也凶狠得嚇人。
王三似乎也感受到他身上狠戾的氣息,又催馬上來,硬生生插入兩人的中間。
孟元洲被這麽一擠,鬱悶得很,但又不敢去惹張嫣,生怕她說出讓他難堪的話來,隻得用力地抽了一下身下的馬匹,馬兒吃痛,一下子躥出去老遠。
王三見他走遠,這才松了韁繩,馬兒放慢腳步,又落後張嫣半匹馬的距離。
張嫣自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眼眸微微低垂,但也並沒說什麽,催著馬兒繼續趕路。
……
沒要多久,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現場,張嫣一下馬就直接投入工作中。
死者是一名三十二歲的中年婦人,是個寡婦,家中僅有一個瞎眼的婆婆和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這石寡婦是不是個安分的,據說柳鄂就是與這婦人有染,特意跑來其家中苟且,後不知道因何發生口角,最後將那婦人一刀砍死在床上。
屍體已經被抬去了封平縣衙門,此時眼前只剩一張血跡斑斑的床榻。
王三看了一眼凌亂的床鋪和那觸目驚心的血汙,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張嫣,擔心她會覺得不適。
可張嫣卻蹲下來,面不改色地戴上自製的手套,開始翻查證據。
說起來,張嫣到了封樂,除了對城市基礎設施和農業工具歎為觀止之外,刑事方面,尤為推崇蘇韻提出的指紋鑒定方法,雖然這個方法老早之前就已經報上去了,但刑部卻遲遲未定下來將其作為刑案證據,這讓她對當前的刑偵司法體系更加失望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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