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問題可能會有點冒昧。”林煦試探道。
“無妨,你問吧。”
“你五年前本來在經營餐飲品牌,為什麽突然收購集團散股,還參與經營?”這是個很關鍵的時間結點,洛書大學讀的商科畢業後出國進修過一段時間,但她並沒有直接進入集團,反而自立門戶搞起餐飲。
“其實我畢業之後有在集團實習過一段時間,剛畢業的小年輕被職場挫了滿臉灰,”洛書輕笑道:“我不甘心在格子間浪費時間,所以有了自己創業的想法。”
“至於你說的五年前為什麽是個轉折點,”她頓了頓,目光犀利而寒冷,“林隊長,你相信這個世界上人為製造的意外嗎?”
林煦是相信的,但沒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之前我是不信的,後來我不得不信,”洛書把目光轉到窗台上那盆綠瑩瑩的綠蘿,“當年造成我母親離世的肇事司機逃逸,被判了十五年,也就是說,現在他們一家正團團圓圓在一起,”
洛書勾起一抹苦笑,“五年前,我意外得知他的妻兒已經移民國外多年,一個跑貨運的司機,是家裡的頂梁柱,他家連賠償款都拿不出來,居然還能移民海外。”
“所以你懷疑你父親?”
“不是懷疑,而是確定,當時我也在車上,只是我比較幸運,”洛書冷冷譏笑,“我母親出事,洛一鳴不知道遺囑的存在,他以為解決了我母親,就能坐享其成。”
林煦聽的心驚,但也很合理,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放下一切牽掛,何況妻子從墊腳石轉變成了絆腳石,連發妻都能算計的人,親生骨肉又算得了什麽。
“我沒有證據,而且也過去十幾年了,想要告他基本不可能,只能回集團,拿回屬於何家的東西。”
第86章 第四章
結束了對洛書的談話,林煦收獲不小,一回辦公室發現出奇的安靜,安靜到連陽光下的微塵都靜止一般,上午興致滿滿出去拘人的藍安,此時頹喪地坐在屏幕前,盯著筆記本屏幕上倒映的輪廓,一言不發。
林煦回到座位上,小聲問何月:“藍安他們的嫌疑人沒抓著?”
何月俯過身壓低聲音告訴她:“抓捕很順利,才剛審完,醫院傳來消息,那個孩子心臟驟停,沒搶救過來。”
那個孩子,他沒有名字,愛心之家查抄的資料裡也沒有關於他的任何信息,當時他們把他從黑漆漆的房間裡解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處於昏迷狀態,瘦到肋骨嶙峋凸起,空蕩蕩的袖口支出像枯枝一樣的手臂,送醫後一直在病房觀察,護士給他輸液的時候連血管都找不到。
警方不知道他叫什麽,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愛心之家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被人挖走腎髒,然後像一塊破爛隨意拋在那間暗室,孤零零等死。
他沒有等來正義,甚至沒再睜開眼看看這個明晃晃的世界。
藍安帶人端了非法行醫的醫院,甚至還找到了取走腎髒的赤腳醫生,那次器官摘除手術他的好處費是一萬塊,而買走這顆腎源的受體金主,只是個腎衰竭二期的土大款,遠還沒有達到需要立刻換腎的地步,他花了六十萬買從器官中介那買下這個腎源,還說光是術後的營養費和護理費,中介就向他要了八萬。
可結果是,孩子死於營養不良,他沒有了價值,連口吃的都不配擁有。
“靠!”向來溫和的藍安,罕見的狂怒也只是合上眼前的筆記本,他沒有辦法直視如此無能的自己。
剛巧司辰心進來了,整個辦公室氣氛低迷,沒人敢上前安慰藍安,司辰心進來發現了,她一貫迎難而上,“藍安,生什麽氣?”
藍安沉默了兩秒,“那個被取走腎髒的孩子,沒挺過來。”
聽聞原由,司辰心只是淡淡的把目光轉向窗外明媚的太陽,這麽好的天氣,真刺眼啊,然後她說:“這樣,也挺好的。”
幾道不可置信的視線齊刷刷看向她,只見司辰心給自己抽了把椅子慢條斯理坐下,輕輕嗅著手裡的小束鮮花,像是聽說某個遙遠的和自己無關的故事,平靜冷淡。
“一個孩子少了個腎,就算活下來也會很辛苦,”她凝視絢爛鮮花,腦子裡想的卻是它腐敗之後的樣子,“他容易生病,體質差,長不了多高,沒有家庭會領養他這樣的孩子,順利長大成人後,大半收入要用來買藥,饑一頓飽一頓會成為他生活常態。”
“與其辛苦的活著,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也許是種解脫。”
說完,辦公室陷入長久的沉默,一個身體不健康的人,確實會活的很辛苦,何況他還是個無父無母無來處的孤兒,司辰心說的話是他們從沒設想過的另一種結局,大部分情況下一個案子了了就是結束,尤其是這種有大量受害人的案子,後期對他們的關注只會越來越淡,他們依舊是沒人關注的弱勢群體,依舊只能在社會底層艱難謀生。
“可是,憑什麽呢?”偵查員憤慨而激昂,“憑什麽他們就能從一個無辜孩子身上奪走他的器官,他的健康,甚至是他的生命?”
“憑司法不能再開膛破肚把腎髒裝回去。”司辰心諷刺道:“法律上存在漏洞,正是這些漏洞給了投機取巧之徒可乘之機,否則警察會成為多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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