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離雪越來越像大家口中的霍離雪,優雅得體風情,霍離雪也越來越不像霍離雪。
霍離雪時常看向鏡中的自己,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自己,她用自己點了點,忽然有些迷茫,甚至偶爾會莫名恐慌,心跳錯拍的幾秒間她在想,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她真實的性格倒是什麽,別人口中的霍離雪,真的是她嗎?
她的軀體是否正在被另一個靈魂所取代。
原來的她又是什麽樣的。
霍離雪深呼一口氣,搖了搖頭,走出了浴室,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倚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夜色。
這是沒遇夏璟的第幾天了,她沒刻意去算過日子,也沒可以去數過,可當她腦子裡出現這個問題時,下一秒便浮現出一個數字,她和夏璟沒往來的天數。
霍離雪輕歎一口氣,這樣的結果不是正合她意嗎,她為什麽要歎氣。
是在為那個逐漸消失的自己,還是在為生活遠離夏璟而感到遺憾?
其中緣由,霍離雪不想去深究,已經選擇的事情,並沒有追憶的價值,她不該去想從前的自己,也不該去想夏璟,她該往前走了,朝著既定的方向走去。
可人怎麽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霍離雪眼嚴格約束自己的行為,唯有很多不經意將的想法她控制不住,甚至沒有意思到,就發生了,甚至能影響到她的行為。
這幾年霍離雪不經常下廚,自那日從張秀溪回來後,她都沒意識到下廚的次數多了,每次下廚都會做紅燒肉,至於原因,她給自己的答覆是想吃,愛吃,多吃。
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但在感恩節那晚,她在霍家老宅的桌上看見這道菜時,卻毫無胃口,那會兒霍離雪眼裡出現了片刻的疑惑,她是在厭惡霍家的紅燒肉,還是根本對這道菜沒什麽感覺,如果沒有感覺,她為什麽在家時會反覆去做這道菜?
感恩節那日,霍緒早早給她打了電話,通知她晚上早點去霍家老宅吃晚飯,霍家三代以內的近親都會去。
霍離雪問:“我若是去了會不會讓爺爺掃興?”
“不會,你放心去,正常過去便可,不用刻意打扮,下班後直接開車過去。”
“您問過爺爺了嗎?”
霍緒沒問老爺子,他就是想試試老爺子的態度:“都是一家人,回去吃頓飯不用問,問來問去太生疏了。”
他不說,霍離雪也沒追著問,她對霍家這些人這些事並不是很感興趣。
下午上完課,從教室出來,地上滿是積水,這兩天一直在下雨,今天也是陣雨天,時而下時而停。
霍離雪撐著傘上了車,開車去了霍家老宅子,即使是一下班就去,她也是最晚到的那個,但她到的時間離吃晚飯的點還差一個多小時。
和上次老爺子的生日宴一樣,她到場後所有霍家人的目光都會似有若無朝著霍老爺子那邊大量,直到霍老爺子沒什麽厭煩的舉動,開口讓霍離雪坐下後,大家才開始親切地和霍離雪打招呼。
片刻後,老爺子道:“你們聊著,老二和我去趟書房。”
老二指的是霍緒,他應了一聲,跟著霍老爺子上樓了。
霍老爺子一走,大家便各聊各家,並沒有顯得多親近,霍離雪坐了片刻,屋子裡有一種無形的悶,她起身去院子裡透透氣。
霍老爺子雅致高,在院子裡養了很多花花草草,霍離雪靜靜看了會兒,幾分鍾後,聽著身後的腳步聲,穩健有節奏,不是霍琦走路的聲音。
霍離雪轉身看過去,霍深是霍家老大的長子,一身剪裁得體的衣服,比霍離雪大不了幾歲,他走到霍離雪身邊笑了笑,指著右邊的花束:“那個品種其實不適應這裡的氣候和溫度,爺爺把它帶回來的時候也只是養著玩玩,誰知竟然活下來,就一直養著了,雖說活了,一直也有專人看管,但終究不屬於這裡,因此品相也是最醜的,顯得格格不入,爺爺也就不喜歡了。”
霍離雪笑了笑,平靜道:“長在泥土裡,它就是生命本身,花只是一種形式,爺爺的喜歡花來所並不重要。”
霍深側頭,細細看了眼霍離雪:“花不需要,人也不需要嗎,花不能主動離開土壤,人卻一直往這片土壤裡跑,你覺得是為了什麽?”
霍離雪並沒有回他,霍深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走下台階,伸手折掉了那朵格格不入的花,回了客廳。
霍離雪看著剩下的枝乾,搖了搖頭,好不容易在這片土壤中活下來,就這樣被無情的人類折斷了。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杓子碰撞的聲音都聽不見,霍離雪看著桌上那盤紅燒肉,以及其他的菜,一陣反胃,並沒有吃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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