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很小的時候,有人嘲笑她沒有爸爸,嘲笑她是從石頭裡蹦出來那天,她哭著抱著夏婉問爸爸是誰,夏婉沒怎麽解釋,忙著打電話談生意,招手讓保姆把她抱回睡覺,她用不多的詞匯量寫下了第一篇日記。
在霍離雪不告而別時,夏婉投資失敗丟下她們離開時,她發覺自己可能喜歡上霍離雪時,第一次去火鍋店兼職燙傷了手等等,這些她都會記錄。
這些年下來,已經寫了幾個本子了。
裡面的事情,她不是每一件都記得很清楚,她也沒有看以前日記的習慣,寫日記只是想找個地方表達當時那刻的情緒,無人知曉的情緒。
其中有美好的,有痛苦的,有極度罪惡的。
而此刻夏璟想寫什麽,她腦子裡都是霍離雪,握住筆時,卻發現自己無從下筆。
地鐵上霍離雪緊緊的抱住她,她是什麽感覺,在那種對心動之人無法克制的沉迷於欲望的邊緣,她又是清醒的。
她能感覺到霍離雪狀態不對,類似最初從雨中車裡走下來時的狀態,類似那些她抓著她的手,咬在她肩上時的狀態。
大概是痛苦,但她又不清楚霍離雪在痛苦什麽。
夏璟輕呼一口氣,扯了扯領口看著肩膀上已經結疤的咬痕。
目露困惑,到底是什麽?
*
早早去了工作室,忙活了一整天,按照昨天霍離雪提出的需求,在原基礎上做了改動,方案大致已經出來了。
陸清鷗:“我們先發給她瞅瞅,然後再做改動。”
夏璟點頭,按照霍離雪昨天的專業程度,以及提出的需求,設計方案起碼得被打回來五六次。
不過霍離雪給出的價錢很高,畢竟一開始就說了需求:合眼緣,讓她滿意,成本價不用在意
一分錢一分貨,她要求高也正常。
到了下班時間,陸清鷗約她一起去吃飯,夏璟說:“下次吧,今天我得去看外婆,給她帶些東西過去。”
知道夏璟要來,張秀溪多做了一道肉,養老院裡有集體食堂,也有廚房自己做飯,夏璟來時,她都會自己做飯。
晚飯過後,夏璟收拾好碗筷,出去時見張秀溪在織毛衣。
她勸道:“晚上光線不好,您啊就白天織吧,不用那麽趕時間,還有一陣兒天才會冷。”
“你以為我給你一個人織?”
“不然還有誰?”
“小霍啊,我問了她的尺寸,準備也給她織一件,人家可不想你這麽挑,讓我幫忙選顏色呢。”
“你也可以給我選啊。”
“去年就是我選的,也沒見你穿幾次。”
去年張秀溪給她選的是很亮很亮的黃色,明晃晃的黃色,太亮了,她只能穿在裡面打底,沒什麽勇氣外穿。
這不能怪她吧。
張秀溪年紀大了,喜歡五彩斑斕的顏色。
夏璟問忽然好奇:“你給霍離雪選的什麽顏色?”
張秀溪找出毛線的圖片,夏璟一看,兩眼一黑,笑出了聲。
鮮豔嬌嫩的粉色,霍離雪那氣質穿這種顏色,她難以想象是什麽畫面。
張秀溪問:“你笑什麽?”
“毛線買了嗎?”
“還沒,昨天才挑好這個顏色,正準備買。”
夏璟道:“外婆你給霍離雪買墨綠色或者深綠色吧,更適合她,她也很喜歡綠色。”
張秀溪抬眸:“你怎麽知道她喜歡什麽?你不是說自己不喜歡小霍嗎?”
夏璟楞了下:“你想想看,她是大學老師,那麽多學生看著,鮮粉色太不穩重了,墨綠色更適合她的身份。”
“還想轉移話題?”張秀溪可不是老糊塗,“你怎麽知道小霍喜歡什麽?”
“曲筱宜不是在理工大讀書嘛,霍離雪也是理工大的。”
“你又不是理工大的。”
夏璟糊弄不過去,如實說:“我高三的時候,她做過我家教。”
“小霍做過你家教?”張秀溪道,“你媽給你請的?”
夏璟點頭。
張秀溪:“那你怎麽不告訴我,教過你學習,就是你老師,你還霍離雪霍離雪的稱呼人家,該叫霍老師。”
“她現在又不是我老師了。”雖然以前她沒叫過老師,夏璟腹誹道。
“你這孩子,從小到大也沒見你怕過哪個老師,小霍上課的時候很凶?”
“嗯,她動手打人。”
張秀溪震驚了下,但她說:“嚴師出高徒。”
又念叨她一會兒,這才轉回正題:“既然這樣,那就買墨綠色吧。”
沒什麽要說的了,她開始織毛衣,夏璟在一旁拿著手機回陸清鷗工作上的事,許久後,聽見張秀溪道:“你媽這個人啊,離經叛道半輩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雖然不怎麽負責,但從前還是做了些好事,是愛我們的,只是……”
只是什麽。
張秀溪沒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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