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看著手機上幾條未讀消息，淡淡地說：“靜音了，沒聽見。”

　　“哦，”葉南枝沒有再追問下去，也沒有提及之前畫室裡的一幕，而是沒頭沒尾地突然問了句：“你想吃冰淇淋嗎？”

　　楚然：？

　　葉南枝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小盒冰淇淋，遞了過來。

　　圓圓的小碗，沒有掌心大。

　　透明的塑料蓋子內，粉色的奶油被中心處的巧克力與堅果碎裝飾著。

　　楚然不覺得自己會喜歡吃如此甜膩的東西，沒有要接的意思。

　　可葉南枝卻直接主動替她將蓋子打開，將配套的小木杓放進去，一並遞給楚然。

　　“我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想吃冰淇淋。每次吃完了，也就開心了，尤其是櫻桃味的，最管用！這招百試百靈，你也試試。”

　　楚然盯著掌心的冰淇淋：“誰跟你說我不高興。”

　　嘴上是這樣說，可還是沒有把東西放下。

　　見狀，葉南枝又把身子往楚然旁邊挪了挪，甜香的味道又濃鬱了幾分：“高興啊，高興你還嚇唬我！你可是我的老師啊，哪有當老師嚇唬學生的！”

　　楚然沒有想到，鬧到這個份上，葉南枝仍舊維系著她和自己那薄弱的師生關系。楚然低著臉：“我說得都是事實。”

　　葉南枝問她：“可是上次我也在，明明是對面那個男生先找事，也是他先動的手，你怎麽不說呢！”

　　這些事情，警察問她的時候，她都照實說了。警察說，他們需要調查取證，有結果後會通知她。

　　可，比警察的結果先到的，是學校裡的謠言。

　　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甚至沒有人來詢問她事情的經過，人們各自杜撰著充滿戲劇性的情節，互相傳遞交流。

　　平日裡受人歡迎的主動挑釁，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相比之下，成績名列前茅卻獨來獨往的人，因作惡身敗名裂，顯然值得成為談資。

　　至於她，以及所謂真相，根本沒有人在意。

　　楚然不是會主動上前解釋的人。

　　她沒那個時間，更沒那個耐性。

　　不重要的人對她的評價與看法，根本不值得關注。相比之下，她更願意把時間放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去。

　　長這麽大，楚然都沒有吃過冰淇淋。今日也是機緣巧合，她終於有了第一次的嘗試。

　　挖起一小杓送入口中，起初，櫻桃的香甜，與巧克力微苦的口感中和的剛剛好。一口下去，清新的香醇久久回味。

　　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我不管，反正今天，楚然學姐凶我了，我記住了！”楚然兩個字，葉南枝特意加了重音。

　　這次，她喊了她的名字。

　　說完，便若無其事一般，把手伸向旁邊，另一份冰淇淋。

　　小動作沒能逃過楚然的眼睛，她眼疾手快，率先一步把小圓碗奪了過來。

　　葉南枝姿勢準備好了，眼看著木杓剛要觸碰到，東西就沒了。她偏過頭，眼神裡滿是怨念。

　　“大夫說你可以吃涼的了嗎？”

　　葉南枝急得直握拳：“我早就好了，再者說，買都買了，不吃不浪費了嗎！浪費就是最大的犯罪呀！哎喲學姐，咱們不能犯罪對不對！”

　　此時，楚然手裡的那一份剛好吃完，正好將杓子伸向新打開的這一個。

　　葉南枝一臉震驚，這人剛剛不還一臉拒絕嗎，這會怎麽又吃個沒完，連她那份也給搶了。

　　眼看著沒希望了，小姑娘向沙發靠背上一依，連連歎氣。

　　哎，早知道就趁她剛剛說話那會動手了。葉南枝遺憾地想。

　　恰是此時，楚然捏著小圓碗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喏。”她撇開臉，沒有看葉南枝：“今天凶你是我的不對，就當給你賠罪。”

　　喜從天降，葉南枝瞬間從沙發卡座上躥起來，剛要伸手接，楚然的胳膊又突然一縮：“想什麽呢，就一口！”

　　一口就一口，總比沒有強。葉南枝也不客氣，用手裡的小木杓狠狠舀了一大塊。

　　楚然看小姑娘貪心的動作，到底是沒有追究，隨她去了。接著剩下的冰淇淋，一杓一杓吃了起來。

　　小姑娘吃得高興，楚然的心裡也跟著甜了起來。

　　這是楚然第一次知道，甜，是如此的讓人開心的味道。

　　以至於在後來的四年裡，楚然翻遍大街小巷，卻都沒能再嘗出那個味道。

　　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隻嘗試過一次，便顯得別的味道，都是那樣寡淡無趣。

　　——

　　四年後的申大，教研室裡。

　　楚然走後，葉南枝獨自一人坐在在那很久。

　　回想著剛剛的一幕，楚然奪過她喝過的半杯咖啡，又喝了一口。

　　饒是葉南枝再如何遲鈍，也能察覺出來。

　　從這次的重逢開始，楚然總是時不時提起過去的事，不斷嘗試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可是，她們真的回得去嗎？

　　葉南枝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罷了，還是先想正事，下午要去調研，她需要盡快把調研需要的資料整理好。

　　整理完資料，已經是中午了，葉南枝吃完飯，剛走到食堂門口，就被楚然堵個正著。

　　看看腕上的手表，楚然滿意地點頭：“不錯，有按時好好吃飯。”

　　葉南枝心裡冷哼一聲，還當她是傻乎乎會按時給學姐報備吃飯的大一小女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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