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跟蔚音瑕有關?還是跟那件事有關?
進醫院做了手術後,麻藥一過,心有不安的卡恩就立馬打電話讓人去查安熙。
而安鏡,比他預想當中來得要快。
“說吧,怎麽樣才肯放過安熙?”安鏡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地問卡恩。
她不確定安熙與卡恩到底有什麽過節,他們誰對誰錯?恩怨有多深?都是未知的。所以她不能擅自代替安熙跟卡恩低頭道歉。有些虧可以吃,但“辱”不能受。
“明天之內,這個數。”卡恩也沒廢話,聽安鏡話裡的意思,就是還不知道他跟機器扣押的案子有直接關聯,不然就不只是問安熙的帳怎麽算了。
士可殺不可辱。
等待的過程中他又心生一計。
就目前來說,擊垮安鏡比打倒安熙更令他有成就感。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又張嘴指著缺了牙的那個牙縫,比了個數字“七”的手勢:“我的鼻子和牙齒,七萬。鏡老板,你要舍得拿這筆錢消災,我就不追究你弟弟的責任。用你們國家的俗話說就是——化乾戈為玉帛,我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好,一言為定。”此時的安鏡還未細想,卡恩為何開口跟她要的是“七萬”這個數。
七萬,一天湊齊,對她安鏡而言不是難於登天的事。
大不了去求秦哲,大不了去典當。
安熙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遑論錢財?進了巡捕房的監牢,能有幾個人安然無恙走出來的?她不能讓唯一的親人受這份罪,必須盡快把他從裡面撈出來再從長計議。
新機器也很重要,但一定要分個先後順序,安熙是最重要的。
“鏡老板爽快,果真名不虛傳。我該說什麽?駟馬難追?對,就是駟馬難追,我沒說錯吧?”
卡恩得意忘形地笑道,“只要明天我見到錢,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明晚熙少爺就能回家睡個安穩覺。”
談攏了條件,安鏡的心依舊沒有落地。
安熙的事能拿七萬塊錢解決,那新機器的事呢?又得花多少錢才能填飽工部局那群貪汙枉法的蛀蟲的胃?
不花錢就只能等,等多久?
她等得起,安氏等得起嗎?
機器過了海關被扣,還是不可抗力因素,那麽主責就不在廠家。
廠家無需退還定金,更無需賠償因無法按時交貨而產生的違約金,他們只會嚴格配合工部局和巡捕房的調查,等依“法”走完所有流程,再去將貨物“領”回,然後再與買方繼續交易。
作為買方,在這種情況下,安氏有權單方面終止交易,不算違約,不用付尾款,但也拿不回那五萬塊的定金。
可大批量的舊機器已經沒了,新機器的入庫至關重要。
所以安氏的生路是早日拿回新機器,而不是終止交易舍棄這批近在眼前的新機器,更不是守株待兔地乾等。
醫院大門口,安鏡靠在車邊一連抽了好幾支煙。
踩滅第五根,她拍拍陸誠的肩:“事有蹊蹺,但軍/火走私事關重大,僅憑我們不一定能查到有用的線索。陸誠,安熙如今身陷囹圄,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除了海外進口,我們還從蘇州采購了一批新機器走陸運。我去莊園那天,安熙說機器上路了,不出意外也是今夜入滬,你回家找李叔拿點錢,再到廠裡找點人跟你一起去火車站接應一下。此前的通聯人是——攜款私逃的何廠長,所以,此行千萬注意安全。若遇突發狀況,不必硬碰硬。先回來,我們再商量。”
“是,大小姐。”
陸誠臨危受命,轉身就走。沒走出多遠,又急忙跑了回來,從外衣內側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安鏡。
“大小姐,還有一事。昨天柏楊找過我,說是強爺希望你能發發善心,幫忙安置一下他那些已故弟兄們的親眷。這是名單和住址。”雖然安氏也陷入了危難關頭,但幫不幫,決定權還是應該交到安鏡手裡。
安鏡收了紙條:“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戮幫與樵幫展開廝殺,安鏡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地看著一個又一個自己熟識的戮幫兄弟出現在報紙刊登的傷亡名單上。
慶幸的是,徐偉強多日來了無音訊,那就證明他還活著。
她也相信,他還活著。
如果戮幫沒出事,局面會不會有所不同?
這段時日發生的意外,一件件一樁樁難道都只是巧合嗎?
安鏡上了車,而她的目的地是——秦家。
第32章
從日出到日落, 從東面穿梭到西面,安鏡隻覺得今日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而她於日暮時分叩響了秦哲家的大門。
進屋時, 秦家四人正在用晚餐。
秦哲坐在椅子上無動於衷, 秦二少一臉戲謔地看著她,秦老爺邀她用餐, 秦夫人起身拉她入座。
新的碗筷布好, 安鏡也的確入了座。她在這個時間點還硬著頭皮進來,就是擔心碼頭的事和安熙的事被傳開後,影響到她跟秦哲的談判。
可秦家也是消息靈通的大戶人家,碼頭那件事從昨晚發酵到今晚, 他們怎可能不知?
秦二少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哪壺不開偏要提哪壺,唯恐天下不亂。
“讓我猜猜, 鏡老板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大駕光臨是何意圖?來跟我哥示好?來求我們家幫忙?還是就為了吃頓晚飯?那你的心可真夠大的, 廠裡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還真能吃得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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