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鏡對此一笑置之。
她要是怕流言蜚語,也走不到今天在滬海有權有勢叱吒風雲的商界地位了。
熱衷於亂嚼舌根的都是些烏合之眾,對真實情況知之甚少,誤以為是安鏡鳩佔鵲巢,不願歸還管理權。
只有安宅裡的幾人知道,不是安鏡不還,是安熙壓根兒不想要。只要安鏡一說讓他接管公司,他就跪地求他姐放過他,家裡的人都見怪不怪了。
安鏡進了房間,才剛坐到梳妝台前,張媽後腳跟了進來:“聽老李說您有事忙,顧不上吃飯。這麽晚回來,肯定餓了吧?我啊,一直給您溫著粥和小菜,多少吃一些。”
“謝謝張媽。”
“您吃著,過會兒我再來收拾。”
“等等。”安鏡忽然叫住她,走到桌邊,“有件事需要張媽幫著張羅張羅。”
“您說。”張媽和老李是一對皆已年逾五十的夫妻,滿打滿算跟了安家二十三年,盡心盡力,早已成為這個家裡的一份子。安鏡和安熙對老兩口也很尊敬。
“安熙年紀不小了,爸媽過世得早,他的婚事只能我這個當姐姐的來把關。做生意我在行,跟別人談論家長裡短我是真不行。你呢多費費心,就用給你自己挑兒媳婦的眼光,物色幾個性情溫婉的姑娘,具體條件,你看著辦,反正朝夕相處這麽些年,他什麽德行,我們家什麽情況,你也是知根知底的。到時候叫上李叔,咱一起給他參謀參謀,有合適的我就找機會牽個線。再不管管,等風箏飛高飛遠,想收回來就難上加難了。”
“好,好,包在我身上。”
安鏡的話,戳進了張媽的心窩子裡。安鏡把她和老李當作家人看待,她自然也是願意竭盡全力為其分憂的。
注意到張媽又穿著舊衣服,安鏡指了指:“新衣服別不舍得穿。這袖子……縫縫補補的,傷眼睛。”
“人老了,閑不住。”張媽樂呵呵道,“大小姐快吃吧,別放涼了。”
……
幾日後,腳傷好轉的蔚音瑕來到安宅。
安鏡中午應酬喝多了酒,回來後就一直躺到了傍晚,迷迷糊糊聽老李在門外稟報:“大小姐,蔚家二小姐蔚音瑕前來拜訪,您看,見還是不見?”
蔚音瑕?
敢情她那天在蔚家門口的話都白說了。
安鏡揉著太陽穴,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來者是客,請她進來。安熙在家吧?告訴他,讓他按我的意思好好接待蔚小姐。我頭疼得緊,就不陪他們兩個小孩子玩鬧了。”
大小姐的意思,是什麽意思?雖不明白,但他還是應了聲:“是。”
老李下樓迎了蔚音瑕進屋:“蔚二小姐請先坐,您稍等片刻,我們家少爺在樓上書房,馬上就來。”
蔚音瑕:“有勞。”
後花園裡,安熙歎氣。按他姐的意思,那能叫好好招待嗎?
隨手拿起桌上一本最新出版的短篇小說集,來到正廳:“音瑕妹妹久等了。我那日喝醉了,言行上若有冒犯,你別往心裡去啊。”
“熙少爺言重了。”
“你這幾日……過得還好吧?訂婚宴……是我對不住你。本來想先斬後奏,再把你好好地介紹給我姐,我也沒想到我姐她反對的態度這麽堅決。”
“是我出身卑微配不上熙少爺,鏡老板也是為你、為安家著想。”
蔚音瑕是真的謙卑恭遜、天見猶憐,安熙根本說不出狠話來:“我姐還沒消氣,我實在……說服不了她,你們回去吧,以後……”
絮兒急了:“熙少爺!出門前夫人跟我交代了,要是二小姐在您這兒待不滿一個時辰,晚上,晚上回去……”
蔚音瑕急忙打斷:“絮兒,別多嘴。”
安熙去過一回蔚家,見識過那家夫人訓斥下人時的嘴臉,卻不知蔚音瑕也會被她“教訓”?
訂婚前,他和蔚音瑕見面不過五次,登門求娶竟異常順利,蔚家甚至對他暫未下聘禮,訂婚宴一切從簡都無異議。
他那時就已猜到了蔚老爺子跟他想法一致,估計也是等著生米煮成熟飯,好讓安鏡不得不認下蔚音瑕這個弟媳和蔚家這個親家。
蔚家打的什麽主意,他不是很清楚,但他打的主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都鬧到這種地步了,蔚音瑕淪為笑柄,蔚家卻仍不罷休。興許,此事還有轉圜之地?
安熙也想來一次順水推舟,他把手裡的那書放在茶幾上:“音瑕妹妹不急著走,不妨坐會兒,看看書,喝喝茶。”
蔚音瑕看到書封,彎腰將書拿起:“熙少爺也在看這本書?”
“也?”
“我前段時間剛看過。”
“哦?想不到音瑕妹妹還對這種書有興趣。我也就隨手從書房拿的一本,才翻開幾頁,沒看出什麽名堂。你既然看過,可否說來聽聽?”
“好。”
兩人相繼落座,蔚音瑕就書中內容侃侃而談,聽得安熙精神抖擻,卻聽得一旁捧著還禮的絮兒站著都打起了瞌睡。
老李奉好茶,大半個小時過去才又來提醒道:“少爺,飯點快到了,您看?”
安熙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鍾表,都快六點了。
不得不說,近期向他拋來“姻緣線”的姑娘中,論樣貌,論氣質,論才情,蔚音瑕都是最為出挑的一個。
若她不是蔚家人,他姐肯定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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