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如今卻穿戴的宛若四十的婦人。這還是因著這段時日周太后病重,周棠為了討個吉利,才不再穿著素衣。
聽到女兒的話,齊國公夫人先是哽了一下:“還不是你父親——”
“父親又怎麽了?”周棠放下筆,起身走向自己的母親。
褪去少女的青/澀與浮躁,她身上開始日益顯露出一種嫻靜雅致的美麗。
即使是她的母親齊國公夫人有時候都會看著沉寂下來的女兒,在恍惚間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
陌生之余,又覺得似曾相識。
周棠走到母親面前,行了一個萬福禮,曲線婉轉,垂首時脖頸細長,一縷黑發,蜷在雪膚上,格外惹人愛憐。
齊國公夫人撫上她的髻發,輕歎一聲:“我的兒,你還如此年少,怎麽好就似老僧不沾紅塵,不問俗事?”
說完歎了一聲,話中不無忿忿:“皆是太后當年太過固執,定要將你嫁給秦家。如若不然,憑我兒的才貌,嫁入宮中,四妃又有何難?”
周棠聽了,微微一笑,反駁齊國公夫人:“母親糊塗了。妻才說所謂‘嫁娶’,四妃,也不過是天家的妾侍。”
齊國公夫人一下就被這句話哽住了,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周棠提著裙擺,踩著綾羅鞋襪,緩緩地步下台階。
半晌,周棠才對齊國公夫人道:“姑母當年擇定阿姊,是因為唯有她做皇后,才能令薛周兩家同時信服。阿姊身上也有一半周家的血脈,有阿姊在,周家又怎麽會見頹勢?母親不必杞人憂天。”齊國公好色,妾侍眾多,周棠有很多的庶出姊妹,但她向來隻喚薛婉櫻“阿姊”。
“有薛皇后在,便有周家。”
周棠這樣對自己的母親說,但內心裡,她詰問自己:果然如此麽?
*
興慶宮病重,幾位年長的皇子皇女都被傳召到周太后的病榻前侍疾。其中就包括了豆蔻之年的皇長女鹹寧公主,時年十二的東宮李沅,還有和東宮同歲的皇次子李淇。
這一日,周太后難得見了起色,甚至能靠在床頭,由著芸娘喂了半碗江米粥。太醫上前來診脈,都隻敢面露喜色,說著“娘娘不日便能痊愈”這樣的囫圇話,但在場的人,連最年幼的皇次子都知道,搞不好這就是回光返照了。
天子正焦頭爛額地處理著黃河澇災之事,也被一並請到了興慶宮。周太后靠在床頭,看著團團圍住身邊的眾人,咳了起來:“一個個的,都圍在這兒做什麽?”
她伸出手指,指向天子:“一年之計在於春。眼下黃河堤潰,不知淹沒了多少農田,陛下該選派治水之人,力保春耕如常。”
又用余光掃過幾位皇子公主:“你們也都散了吧。該上學的上學,該做旁事的,便做旁事。”
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薛婉櫻身上:“你留下來,孤有話要和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叮叮——
本文從30章開始入v,入v時間大概是周四周五周六這個樣子(取決於我什麽時候寫完萬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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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國外,幾乎沒有說中文的機會,所以大家在評論和我聊聊天吧
我保證洗心革面,再也不鴿了(卑微
啥都能聊,想看的題材也可以聊(說不定我也想看,就寫了,bl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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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芸娘目露憂色,扶著周太后慢慢地從床榻上坐直了身。
暮春時節,天氣已漸漸地回暖。京城裡的小娘子無不急於換下自己身上笨拙礙事的大氅,換上新裁的羅衫。但在興慶宮中,宮人們仍將炭火燒得很熱,薛婉櫻只是待了半晌就已經覺得汗濕裡衣。
周太后朝她招手,示意薛婉櫻靠得更近一些。
薛婉櫻握住她的手。
這雙手曾經和天子一道分享過至尊權力,決定過無數人生死,也曾在薛婉櫻孩童時喂她牛乳甜羹,教她讀書識字。可現在這雙手是冰涼的,蒼老的,什麽都握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薛婉櫻身上的感傷,周太后突然地笑了一聲:“傻孩子,人皆有生老病死,我這一生已經尊貴到了極點,得到了許多常人永遠無法得到的東西,便是此刻離開,也沒有半分的遺憾。”芸娘輕撫著她的後背,端上一碗止咳的梨羹。周太后卻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孤有話要對皇后說。”
薛婉櫻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周太后一眼,不知怎麽的突然生出了一點惶惑。也許舅父的惶恐不是沒有道理的,有些東西,也許就要改變了。
*
“也是這樣一個春天,我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周太后看著窗外勃發的杏花,良久,突然說道。
薛婉櫻面色微變。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生沒有子嗣的周太后,也曾有妊過。
“女子有妊,向來最為傷身,但比生子,傷身更甚的,則莫過於小月……”
奇怪的是,周太后一生沒有子女,以至於移情於薛婉櫻,幾乎將薛婉櫻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但提起那個不小心失去的孩子時,她的神情卻始終很是平靜,仿佛在說著一件和自己全然無關,並不放在心上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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