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敏嗎?你等等……”
護士接通電話,同領班講明情況。
“好,好,我知道了領班,好好,我會讓她注意的。”
“北極光小姐,”護士掛斷通話,“您隨我前來,病人的情況還算穩定,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下周便可出院,雖然按照刑罰,她也早該離開了……不過病人並沒有聯系家屬的意願,院長的意思還是要和家屬取得聯系的,畢竟病人還需與社會聯系,這期間家屬的作業很大……”
護士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北極光的光腦發出警告,它檢測到佩戴者情緒變化劇烈,建議佩戴者調整心態,放松修整。
“好了,到了。你可以進去了,北極光小姐,有什麽事情按下桌子右下角的按鈕就好。”
“嗯。”
她不安入座,借著玻璃不明倒影整理著自己的著裝,發顫的雙手放至膝蓋上方,左顧右盼,難掩緊張。
就這樣等待著,腦海中不停蹦出往日畫面。
姑姑是如何耐心的引導自己帶出自己的妹妹,又是如何安慰自己,取走自己身上的血液……
壓力侵擾著她,她抬起頭,就要逃離此地。
“光——”
先是熟悉的呼喚,轉而是一副陌生卻又親切的容貌。
姑姑不再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她不再年輕,白發不加修飾的點綴頭部,曾靈動的綠眼睛,也變得渾濁泛黃。
疲憊與痛苦將她擰乾,留下半條命抵擋記憶中的風雨。
北極光想說些什麽,沉重的喉嚨偏要阻止她出聲,無奈下,她舉起手落在防護屏上。
北敏沒有回應,她怕自己扭曲的雙手會嚇到自己的侄女。
來之前,她在應許的時間內精心打扮了一番,換上了最得體的衣服前來迎接自己的光,即便如此,自己看起來還是那樣的窘迫、不得體。
“光長大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沒說兩句,淚水已經擠滿雙眼,她藏起自己扭曲的手指,用手腕艱難的拭去眼淚。
細枝末節全被北極光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少了一塊,胃部傳來一陣絞痛,有什麽東西要衝破身體,將她撕碎。
塵封多年的情緒重新翻湧,它將身體上的補丁取下,搬出殘缺麻木的身軀面對眼前的波濤洶湧。
情緒翻湧至發聲的喉部,北極光開口,卻是一陣空白。
隻有她自己明白,她有多努力的想叫出聲。
“你的故事,我都知道,光是地球的驕傲,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
“我,我……姑姑,我……”
北極光捂住嘴,任由眼淚掉落。
她該如何描述悔意與思念,該如何鐫刻自己的痛苦與掙扎。
多少次她從夢中驚醒,夢見姑姑離世,夢見姑姑發瘋似的要帶走繈褓中的北極星。
“對不起,姑姑…我該早些來看您的……我該和媽媽一樣,一起來看你…我該給你寫信,你最需要我幫助的時候,我卻一直不敢面對你…”她哭訴道。
她心中明白,她一直在逃避這些。
“不怪你光,不怪你,不要把錯怪在你身上,你已經,”北敏一聲哽咽,“已經很厲害了,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時候,救下了那樣多的人……”
“但是你呢姑姑?我有沒有救下你?”發紅的眼眶堅定無比,北極光歪著腦袋,鼻尖紅紅的。
“我,”北敏自哀自怨道,“我會用我的一生去贖罪,你無需拯救我,光,你要向前走啊,不要和我一樣,被困在原地,久久不肯離去……”
“但是,拯救不了你的話,我該怎麽樣面對過去的自己,我又該如何拯救自己呢,姑姑?”
最後一聲姑姑碎到北敏心中,她搖頭苦笑道:“姑姑好想出去抱抱你,就和以前一樣…但是都變了光,你不再是那個必須圍著我的孩子。向前走,你的未來注定是光明璀璨的…你無需拯救我,我會親自完成自己的救贖。
過去的事情,姑姑很抱歉,很抱歉對你做了那些過分的事情,很抱歉,讓你的信賴和愛失望了……”
“姑姑,我、我不怪你,我隻是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幫助你離開那個地方,這也不是你的錯,真正該死的人,帝國已經處決他了。”
“我知道,是你親手抓到的他,我們光真的很厲害呢。”
“是啊姑姑,那些都過去……”
“但是,我們必須有人要對過去負責,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所帶來的絕望,心痛……”
北敏到現在都記得紀舒的眼神,記得她接過滿是鮮血的北極星質問自己的模樣。
每次紀舒來看望她時,她都會盡力裝的更為癲狂,隻為了讓紀舒心裡可以好受些。
但雲溯的到來點醒了自己,被束縛在過往,從不是什麽好辦法。
“光,你能原諒我,我真的很開心。可是我還不能原諒自己,還不能面對你們一家……”
“姑姑,你在說什麽,你也是我們家中的一員啊!”
“光,你不必再說了。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這樣也不用去想怎麽寫好告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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