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往前走,運動鞋踩在地面的聲音,與身後高跟鞋步調相同,她一步,那人就一步,像是什麽奇怪的曲調。
她確定徐牧風一直跟著她,但她不想回頭。
她煩她。
她煩她跟著,但如果她不跟著,她也會煩。
好煩——
“醫生說你太瘦了,要按時吃飯。”
“當然她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不要不吃飯。”
徐牧風始終保持那點距離,自言自語著,這話自然是對左櫻說的。
“池靜說你最近沒怎麽睡好。”
“我最近睡眠也一般,褪黑素比較有用,我等會兒拿兩瓶給你。”
左櫻不發一語往前走,聽著徐牧風用那樣的音調說話。
“當然你也不用覺得我有什麽企圖。”
“那件事是我的錯。”
“不過如果你因為我這樣的人,睡不著也吃不好,那就太不值得了。”
最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是人渣。她可以站在上帝視角剖析自己的錯誤,卻在犯錯的時候毫不仁慈。
這是左櫻覺得最悲哀的一點。
她可以接受徐牧風愛過但後來不愛了,卻不能接受徐牧風從頭到尾沒有走過心。
“還有——”
左櫻聽不下去,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徐牧風,“不要送我了,也不要再說一句話了。”
徐牧風不敢再言。
“你心像石頭一樣硬,嘴巴又是糖做的。你說越多,我就越難過。我一直沒有找你,是覺得感情這種事不能強求,我是傷心,但我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們就這樣。過去那兩個月,我當自己傻,但以後我們互不干涉,行嗎?”
她沒辦法對徐牧風說出很狠的話。
連這樣的委屈,末尾都要加上“行嗎”二字。
仿佛在告訴她,你不要傷害我了,行嗎?禮貌得愚蠢,軟弱得可憐。
徐牧風這一刻狠狠憐憫了,她看著左櫻泛紅的眼眶,強忍的淚水,以及那句“行嗎”,她第一次深刻認識到,這場戀愛課堂裡,她從未認真,隻配零分。
“好的。”徐牧風站在原地,不打算繼續送了。
左櫻低下頭,吸了吸鼻子,“以後你看到我,主動繞道走。”
“好的。”徐牧風在觀察左櫻的表情。
“不要當我的跟屁蟲,你快走。”
“好的。”
“你快走。”左櫻聲音開始發抖。
她沒看徐牧風,只聽到徐牧風動了一步。頓了幾秒,聽到高跟鞋聲音了,那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第21章
徐牧風是真的往反方向走了。
她不是不想送左櫻, 而是覺得沒有送的意義。
她完全聽得懂左櫻的意思,也可以感受到左櫻的痛苦,如果再送下去, 那就是一種糾纏。
於是徐牧風第一次意識到:你對一個人的關心, 一定要建立在她需要的情況下。
很明顯, 左櫻現在不需要。
思至此,徐牧風歎了口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有這麽多氣要歎。
她發現自己走入死局:是她說的分手,但她不甘心, 可是她明明不愛, 為什麽不甘心,她開始不懂自己。
一個看似乾脆利落的決定, 換來的卻是藕斷絲連的結局。
以至於她現在思路稍稍一偏,都有可能想到左櫻, 想到左櫻剛剛的表情, 想到自己看到那種表情生出的憐憫。
她甚至搞不懂那到底是憐憫還是痛心。
“幹什麽啊這麽愁眉苦臉的?”
徐牧風側目一看,發現宋止明捏著一瓶礦泉水看著她。
“你怎麽在這兒?”
宋止明抿了一口礦泉水,笑著走過來, “剛剛看學生跑步,給我看累了, 過來走走。”接著又問徐牧風:“你怎了?今兒不是沒課麽?”
一般情況下,徐牧風沒課是絕對不會在學校晃悠的。
“回家。”徐牧風說。
宋止明看了眼前方的路,“走反了吧?”
徐牧風編不下去了,“一起走兩步?”
宋止明欣然。
他們又將路倒回去走,徐牧風轉身時, 左櫻已經沒了蹤影,看樣子是回了。
宋止明將礦泉水捏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徐牧風聽得心煩,“你別捏了,好煩,我問你幾個問題。”
宋止明停止動作,“說嘛。”
“如果做錯一件事怎麽辦?”
宋止明:“將錯就錯。”
徐牧風:“但豁不出去,承受不了錯誤的結果。”
宋止明:“那就重頭再來。”
徐牧風又說:“可如何有那樣的勇氣?”
宋止明沉吟,又說:“兔急咬人,狗急跳牆,真急了,你自然就豁得出去,勇氣就來了。”
“別兔兔狗狗的。”徐牧風直言:“愚人節的時候我和我女朋友說了分手,到今天依舊不舒服。”
宋止明做了一個打住的動作,很驚訝:“嘖,您這是為情所困了嗎?”
他那個您多少有點諷刺。
徐牧風搖頭,“那倒沒有,只是發現自己比較奇怪。”
宋止明其實也是戀愛小白,愛情問題他理不清,“要不這樣,你再忍一個月吧,實在不行,就再再忍一個月,要真的不行,就再再再忍一月,這一月複一月,總有一天你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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